有天弘子跟我说,她哥哥突然一个人搬出去住了,我听了大吃一惊,因为阿彻完全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。我连忙跟她要了阿彻的新地址,不管三七二十一闯进他家,对他大发雷霆。你也觉得很傻眼对不对?很我行我素对吧?那年我才高三,很年轻吧?结果阿彻根本不理我,只是自顾自地画画,我还记得他那时候画的是水果静物写生。我一个人发完脾气后跟他说,我以后会改来这里找他。」
「没想到阿彻竟转过头来跟我说,你很烦,滚出去。还念了我一顿,说哪有一个女生会这样一天到晚往男生家跑,难道不会对男朋友感到愧疚吗……之类的。这是阿彻第一次对我生气,也是第一次对我说那么多话。我慌了,开始嚎啕大哭,还跟阿彻说,大不了我跟男朋友分手嘛!然后当场打电话给——那人叫什么名字啊?算了,反正就是打电话给当时的男朋友,立刻跟他一刀两断。阿彻似乎很惊讶,却也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默默地转向画布。我好怕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了,看着他的背影,不禁悲从中来,于是就趁势告白了。」
真是暴风雨一般的女人,虽说她现在也很火爆,但以前也不遑多让。
「然后呢?你们就在一起了?」
「没有,我被狠狠地拒绝了,阿彻说,他绝不可能跟我这种女生在一起。」
我下意识地看向内场方向,当然没有看见彻哥,此时此刻的他应该在工场里埋头工作吧?
「但我并没有放弃,之后依然对他穷追猛打,一连被拒绝了好几次。直到高中毕业后,阿彻才终于勉强接受了我。」
「他答应了?」
「没错。他大概以为我是一时被爱情冲昏头,想说只要跟我交往一下,我就会死心了,没想到却发展得这么顺利。」
我喝了一口被冰块稀释的咖啡,和刚才那段故事一起吞下肚。智子姐竟然被彻哥拒绝?真令人难以相信。虽然这样说有点莫名其妙,但好难想象彻哥竟然也有大学时代,也有跟我差不多大的时候。
「怎么会说到这个?喔对,恋爱咨询。如果你想找人说说话,可以去找阿彻,他很担心你喔。」
「很担心我?」
「嗯。他说你最近烟越抽越凶,意思就是他很担心你。你等等把这些收到内场,然后去工场找他一下,柜台我来顾。」
于是,我拿起空杯与托盘往工场走去。我不太擅长向人请教事情,也不太想谈诗织的事,真的能顺利问出口吗?
工场的门是半掩着的,听到我轻轻敲门,彻哥从工作中抬起头来,向我点了点头。我走进房间,将托盘放在工作台上,把彻哥的空杯子收进托盘。
「彻哥,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?」
彻哥本来在帮胸针上色。听到我这么说,他停下笔,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。
「刚才,智子姐跟我说了你们的相恋过程。」
彻哥微微蹙眉,不甚开心地往我后方的门看了一眼。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:「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智子姐的呢?」
他百般无奈地看向我,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,就连上次他的打火机被智子姐没收时,他都没有这么焦虑。我有点紧张,毕竟这是我第一次问彻哥私事。
「……从一开始。」
沉默了约五秒钟,他终于开口。
「可是智子姐说你拒绝了她好几次。」我眨了眨眼。
彻哥闭起双眼,那表情仿佛在抱怨「她怎么连这个都说了」。我咬住脸颊内侧,拼命忍住笑意。
「我怕一旦接受她,她就会跟着我一辈子。」
他一副豁出去的样子,拿起工作台上的香烟叼在嘴里,低头用打火机点燃后,一边吐烟一边说道:「智子和诗织很像。」
「……哪里像?」
「她们两个都很顽固,一旦爱上了就无法自拔。」
他喃喃说完后,叼着烟看向我。智子姐和诗织很像?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,但不知道为什么,由彻哥口中说出来就是特别有说服力。
我伸手拿起托盘,彻哥也拿起笔,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。然而离开前,我突然想到自己有件事忘了问,再次回头看向彻哥。他也注意到我的异状,抬起头来看着我。
「彻哥,你觉得,有什么东西能胜过美好的回忆?」
彻哥想了想,将香烟放在烟灰缸上,面无表情地回答:「应该是未来的约定吧。」
我在口中默默重复了一次。
「……我懂了,谢谢。」
我走出工场。未来的约定——彻哥的话在我的胸口不断回响。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充满希望的话语了。
2信
「谢谢光临!」
将买书的女客人送出店外后,我本来要拿烟出来抽,见诗织从内场走出来,赶紧收回手。
「阿静。」
「嗯?」
「现在播的是谁的歌?」她指着音响问,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「巴布·狄伦。」这其实不是CD,而是我用手机接线播放的歌。
「怎么了吗?」
「这首歌……」她茫然沉吟道,「我以前好像有听过。」
从她的反应看来,这里的「以前」应该是指高中时代。
「但编曲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