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你要不要考东京以外的大学?
爸妈只担心我的学业。看着从病房白色窗帘透进来的日光,我好想离开这里,无论哪里都好,只求能远远离开这里。
我想起来了。遇见春见前,我每天都这么想。
我看向坐在床边的妈妈。
——不用换志愿,我可以准备考试。妈妈,我只求你一件事,别逼我去学校。
我想远远离开这里。说实在话,我很想学春见远赴美国,但当时的我实在没有能力跨过海到国外生活。既然如此,那我就去东京,去那个到处都是人,却没有人认识我与春见的地方。
之后我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,拼命地背单字、解数学、背日本史,远离所有可能影响情绪的东西,几乎不去学校,不开电视,不看电影,甚至连小说也不读了。
夏天过后,我的学力偏差值4突飞猛进,模拟考也考出了漂亮的成绩。
去东京成了我活着的唯一目的。
我只想带着春见的回忆,离开这座小镇。
爸妈为了我,把家里跟海有关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。只要我在客厅,他们就不会开电视。就连原本挂在走廊上的日本美景月历,也默默换成了花草月历。
海。海。夺走春见生命的海。
他留学时经常眺望的海。
春见说,他喜欢看着海浪一波波地打上岸,那样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。
——和远野你在一起也有一样的效果。
仰望天空时,我总会想起春见。一想到春见看海时可能会想到我,我就好害怕、好害怕。被大海吞噬的那一刻,他在想些什么呢?海。海。夺走春见生命的海。
春见走后,我梦过他无数次。
醒来时总是泪流满面,嘴边的泪水,尝起来就像海水般苦咸。
我不想再经历那样悲伤、痛苦而孤独的夜晚了。
也不想再看见那片可怕的大海。
所以才会一直仰望天空。
「……我们要去海边?」
「没错。」
「为什么?」
「因为你说你想去海边。」
「……」
***
我低着头,跟着阿静的鞋子走。
补好票后,他把我的那张递给我,与我一起出站。车站里充满了餐厅食物的味道,没有潮水的气味,也看不见海。
我看着地上。
这里是哪里?
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看到海,所以我在电车上一直闭着眼睛,不敢看外面。
我的脑中被许多人、许多话所占据,偶尔听见车厢的站名广播,却根本听不进去。
——诗织,来洛杉矶一趟吧,和我与艾咪、几个朋友到海边陪洋介。
——别害怕,无须对海感到恐惧。
「要稍微走一段路。虽说现在是阴天,但还是很热,你如果想休息要跟我说喔。」
阿静说完便往前走,我则继续跟着他的鞋子。
只要跟着他走,就一定能到海边。
……是吗?
我们坐了那么久的电车,这里离「时钟小偷」一定很远。我好想念智子姐还有彻哥。那家店既温暖又柔软,待在店里的时光,就有如躺在吊床上般舒适。
为什么阿静要把我带离店里,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呢?
——因为你说你想去海边。
我根本就不想去海边,也不想看到海。
之所以那么犹豫,是因为约我的是李。
因为他是春见的挚友,告诉我春见死讯的人。
我……
收到信后,心里就一直很挣扎。理性告诉我应该要去,感性却像个调皮的孩子不断跳出来阻止我。再这样下去,我就算想破头也归纳不出结论。所以昨天,我第一次找彻哥谈了工作以外的事情。
——彻哥,我不敢看到海。
——我知道。
——但是,有个人约我去海边……做很重要的事。
——很重要的事。
——对。
——很重要吗?
——对。
——那就去啊。
彻哥的低沉嗓音粗糙如沙。我点点头,好想哭,却又哭不出来。彻哥没有多作解释,直接结束话题,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。
他给了我非常简短的正确答案。
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智子姐这么重视彻哥说的话,因为彻哥绝对不会说谎。我虽然有满腹的话想说,却还是说了声谢谢就离开工场。因为我怕自己一开口就停不下来,更怕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