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男一女,猜输的两个人则当副班长。在两位班长的主持下,干部选举进行得非常顺利,而我也如愿被举荐为图书股长。
「因为远野同学喜欢看书嘛。」
女生班长笑着对我说。我不知道该回什么,只是茫然点了点头。
真糟糕,我又搞砸了。
每个干部职位都必须有一男一女,可是,没有男同学想当图书股长。经过几轮猜拳之后,最输的男生一脸不悦地向我走来,碎念道:「我之后会加入社团,放学后可能没什么时间。」
我无言看着他良久,直到他露出「你看什么」的眼神,才急忙低头道:「我知道了。」
开学第一天,没半件事顺利的。
对我而言,高中男生每一个都是身材高大、声音低沉的未知生物,我完全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。而更让我搞不懂的是男女合校的高中女生,她们和女校的女生虽然类似,却有着微妙的不同,一种微妙而决定性的不同,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。那让我不知所措,而我的不知所措,也让班上同学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他们没有霸凌我,也没有刻意排挤我,但即使如此,我仍觉得自己跟一年C班格格不入。班上同学彼此都很亲昵,但不论男女一律叫我「远野同学」。我和他们的关系仅止于此,也不知道该如何缩短距离,所以只要一有时间,我就会埋头看书。
偶尔会有好心的同学来这么对我说:「远野同学好喜欢看书喔。」我想,这大概是他们对我的唯一印象吧。
***
春见洋介第一次走进教室,是六月初期中考卷发回后。
放学前的班级时间,教室里突然一片骚动。我闻声抬头,第一个想法是「好高的男生」。他的个头比米泽老师还要高一些,头发带点褐色,没有穿制服外套,白色衬衫卷到手肘的位置,露出扎实的手臂。从走路方式和体格来看,他应该是个运动健将。
「坐下!坐下!安静!他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留学生。春见,跟大家自我介绍。」
「我叫春见洋介,十六岁,处女座O型。之前我休学一年,到美国边玩边念高中。会说简单的英文但功课很烂,特别是日本史。」
「你是在找我的碴是吗?」
米泽老师惊呆地瞪了他一眼,春见洋介则歪嘴笑了笑。班上同学似乎都觉得他很有趣。
「虽然我大你们一岁,但各位不用在意年龄的事,只要把我当作普通的转学生就行了。请多多关照。」
「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。总之,今天春见只是来跟大家打声招呼,明天就会跟我们一起上课。有没有问题?」老师用笔敲了敲点名簿。
一个男同学喊道:「你有金发女友吗?」
被这么一问,洋介睁大眼睛,一脸顽皮地说:「她哭哭啼啼拉着我叫我不要走,但我还是甩开她的手回来了。」
「这种没营养的话题,放学后你们自己聊就可以了。春见,你先坐下。」
「是。」说完,他走向右边数过来第五排的最后一个位子,也就是我的旁边,很自然地坐下来,仿佛他已经坐在那边很久似的。在三十五个陌生人的注目下,他竟然一点也不紧张。前方的男同学转过头来跟他聊了几句,两人随即发出老友般的笑声。
我眨眨眼,继续阅读手上的小说。
主角小女孩把蜜蜂抓在手中,结果被蜜蜂叮伤,嚎啕大哭——沉浸在作者的文字中,教室中的笑声、喧嚣声,于我而言都只是远方的杂音。
身为图书股长,有时必须在放学后到图书室执勤。那天我在前往图书室的途中,看到春见洋介和一群二年级的男生有说有笑。那些人都是他以前的同学,想必他应该有很多朋友吧?有人花了两个月还是无法融入校园生活,也有人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成为校园中的风云人物。
「喔,远野同学,午安。」
一走进图书室,负责管理图书的老师便笑着和我打招呼。我先向他微笑点头示意,随即坐进还书柜台。至于另一名男图书股长,他后来加入了网球社,从没来图书室履行过职务。
***
——你以为人类为什么要发明窗户?看天空吧,天空。
经他这么一说,我开始不时仰望天空。
在那之后过了一周,进入七月后,阳光就有如盛开的蒲公英花般黄润。我提着水蓝色的便当袋走出教室,这个便当袋是奶奶以前做给我的,自从搬来和奶奶一起住后,她经常一睡就是一整天,所以我最近都没见到她。奶奶每次见到我总会问「诗诗,新学校好玩吗?」,只要我回答「好玩」,她就会仿佛知道我在说谎似的,露出悲伤的表情,然后递给我几颗金平糖。
和奶奶相处总让我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。念小学时,我常被班上男同学欺负,哭丧着一张脸回家。奶奶那时身体还很硬朗,经常来我们家作客,每每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模样,她就会送我几颗金平糖。这种糖果,以前吃能抚慰心灵,现在吃却令人悲从中来。
「远野?」
我吓了一跳,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会叫我诗诗,学校里也只有一个人会叫我远野。
转头一瞧,是春见洋介。他平常总是成群结伴,今天却只有一个人。大概是天气热的缘故,他身上的短袖白衬衫有两颗扣子没扣。
「你要去哪?」他歪着头挑眉问道。
为了闪避他的目光,我低头看向自己的便当袋。其实我正在找地方吃饭,从期中考前开始,因为教室里太吵,所以我每到中午都会离开教室,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念书,没想到却意外爱上这种自在的感觉。之后我每天中午都会去没人的地方吃便当,有时在操场,有时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