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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浅生!如果这班要聚餐的话,你会去吗?」
五月底的周四第三节课,三谷在三十一号馆的教室里问我。
这间英文教室并不大,总共只有十二张长桌,每张长桌配上三张椅子。我从以前就喜欢坐在窗边,一般都是坐在教室的最左方。真要说的话,我其实喜欢坐最后一列,但那里老是被不专心上课或爱讲话的女同学占据,所以我只能坐在倒数第三排附近。
三谷对座位似乎没有特别的坚持,但她最近大多坐在教室的左后方,隔一张椅子坐在我旁边。
「不知道……」
我没正面回答。打量了一下三谷,她今天穿着白T恤和绿长裙,肩上披着绿色的开襟针织衫。现在她用左手靠着我们中间的空椅子,身子前倾瞅着我,深锁眉头表达不满。
「什么叫不知道?」
「有空的话可能会去吧。」
「那我们挑你有空的时候办。」
后方传来一阵窃笑,是常跟三谷一起聊天的一群女生。见我眉头微蹙,三谷急忙辩解。
「没办法嘛,因为如果不这样,你一定不会来对不对?」
「聚餐啊……」
刚上大学时我还去过几次,后来就决定不再参加了。我不喜欢嘈杂的地方,酒量也不是太好,喝了酒也只会想睡觉,不会变得多话。简单来说,聚餐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。
「你不喜欢聚餐吗?」
「老实说,不喜欢。」
「你也太老实了吧!」三谷露出苦笑,「那你喜欢什么?」
「你是说哪方面?」
「你喜欢什么东西?」
我和三谷四目相接了两秒。「喀啦」一声,教室门被打开了,芝加哥出身的男老师应声走进教室。我和三谷赶紧坐好直视前方,这个老师很重视上课态度,也不允许学生在课堂上讲话。
我故作认真地听老师说明各地的英文口音,时而抄抄笔记,假装没看见三谷不时对我投来的眼神。
我喜欢什么东西?香烟、酸味较淡的咖啡、不错综复杂的推理小说、最后一列的窗边座位,不胜枚举。但无论我回答哪一个,三谷大概都不会高兴吧,她想听的是电影、美术馆这种答案,好借机约我出去。
老师一宣布下课,我立刻收拾东西起身就走。可想而知,三谷也跟了上来。她追到走廊上问我:
「你下一堂有课?」
「嗯。」
「什么课?」
「十九世纪的英国。」
「之后呢?」
「演习课。」
星期四我第一节到第五节满堂,因为「时钟小偷」公休。
三谷仍不死心——
「之后呢?」
「怎么了?」
「要不要一起去吃饭?」
我不忍心再问下去,因为平时总是眉开眼笑的三谷,此刻脸上已没了笑容。她正色抬头望着我,看起来像在生气,但我知道,她其实是在紧张。
单恋。
我在嘴里默念道,然后摸了摸右边口袋里的烟盒。
「……我要去抽烟了。」
「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?」
见我点头答应,三谷吸了一口气,急急忙忙地跟了过来。
我很清楚每一间教室到吸烟区的最短路径。
诗织今天应该是二、三、四节有课。春假时,我们曾在「时钟小偷」讨论排课的事,当时我问她星期四有没有什么推荐的课,她告诉我「十九世纪的英国」很有意思,又说「我打算选第二节的现代文学史,不知道有不有趣就是了」。于是我这两堂课都选了,不为什么,就因为诗织的几句话。
单恋。
「喂,只是去吃饭而已,应该可以吧?」
到吸烟区后,三谷的口气比刚才更强硬了。我叼烟点火,吐烟,就像每一个抽烟的人都会做的那样,帮自己争取时间。
「你跟荣子分手后,一直都是单身吧?」
「容子?」
话一出口,我才想到是「荣子」,一个去年忘了在哪里认识交往,我开始打工后很快就分手的女生。
「你认识荣子?」
「我们是同一个社团的。不过她不常来,我跟她也不是很熟就是了。」
我试图回想荣子是哪个社团的,但完全想不起来。好像是运动社团的吧?印象中她一天到晚都在说社团的事。
「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吧?」
「是没有。」
「你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高高在上?一开始明明就玩得很凶。」
「玩得很凶?」我吐出一口烟苦笑,「并没有好吗。」
「你跟荣子在一起前还交过一个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