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──那又怎样?」
「!」
阿诺特淡然的声音,让迪特里克的身体僵住了。
「无论是王族还是皇族,都不可能拥有作为人活着的权利。」
「甚、甚么……」
「你不明白吗?所谓王的生命,比起几百万人民有着更沉重的意义。」
听到这句话,莉榭也倒吸了一口气。
「小国被大国进攻的时候,即使交出一千名百姓,侵略也不会停止吧。──但是,只要献出那个国王一条命,战争就结束了。」
阿诺特的中指,在他自己的喉结附近拍了一下。
「身为王者,一个人肩负了活在那国家的所有责任。不管有这种自觉、没这种自觉,王族的生命就是用来讨价还价的棋子。」
「棋、棋子?」
「无论是我还是你,都没有作为人活着的权利。」
听到阿诺特斩钉截铁的话语,莉榭的脊背一阵发冷。
「可……但是,你的这种论调……简直就像,要做好总有一天为国赴死的觉悟,这不是太极端了吗!?」
而阿诺特的蓝色双眸中闪着暗淡的光芒,轻蔑地笑了。
「──既然生为皇太子,这是理所当然的义务。」
「……」
迪特里克咬紧牙关,转过背,跑回了晚会会场。莉榭想追上去,却在几步后停下来。
夜晚的阳台上,只剩下阿诺特和莉榭两个人。
「莉榭。」
夏天的夜风,彷佛要搔动现场的沉默一般吹过。听到名字被喊,莉榭战战兢兢地抬起头。
相隔数公尺的距离,视线和阿诺特的蓝色双眸重叠在一起。莉榭一言不发,阿诺特轻轻叹了口气。
「刚才你是怎么呼唤那只猫来着?」
「阿诺特殿下?」
他垂下眼睛,像是在回忆什么。
「……啊,对了。」
之后,阿诺特又看了一眼莉榭。
然后向她伸出手,用柔和的表情,以及同样柔和的声音说。
「……『过来』。」
「哇……!?」
听到这不像阿诺特作风的话,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。
(阿诺特殿下,竟然说『过来』……! !)
想着这喊法太狡猾了,但又说不出哪里狡猾。
莉榭的嘴巴开开合合,于是阿诺特微微歪着头,露出近乎微笑的表情。
「嗯?」
「……」
死了心,轻轻踏出了一步。
牵过伸出的手,被拉到阿诺特的身边。
莉榭抬起头看向阿诺特,两个人的手指依然缠绕在一起。
「……假设,将来,发生新的战争。」
要在阿诺特面前说出这个「假设」,对莉榭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。
然而,她的目光并没有从蓝色的瞳孔上移开,用除了阿诺特以外谁人也听不到的轻声问道。
「阿诺特殿下,你打算如何利用自己的性命呢?」
听到莉榭的问题,阿诺特笑了。
「我对假设的话没兴趣。」
「可是,你已经做好觉悟对吧?」
「无论是国王还是皇帝,都是承担国家一切责任的存在。」
他斩钉截铁地说着,好像不当甚么一回事。
「太子这种人,就是为了继承这个而生的。……而我的情况尤其如此。」
「……」
阿诺特的父亲对生下来的众多婴孩,用发色和眼睛颜色进行了筛选。
恐怕最初诞下来的孩子,应该不是阿诺特。尽管如此,阿诺特之所以拥有第一皇位继承权,听闻是因为现任皇帝杀害了其他婴儿。
(虽然阿诺特殿下是没罪的。)
她轻轻用力握住与他相扣的手指。
(殿下却认为自己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种罪愆……)
对莉榭来说,这既哀愁,又很是落寞。
刚才阿诺特说过,王族和皇族不可能拥有作为人活着的权利。可是,对于弟弟西奥多和其他妹妹,似乎并没那样子的要求。
对于即将成为妃子的莉榭也是。
(那个人,不允许作为『人』的。——只有他父亲和自己啊。)
阿诺特自己,也意识到这份矛盾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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