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脸地俯视她。把困惑清晰地反映在表情上,是非常罕见的表情。
「果然还是哪里在疼吗?」
「不、不是……!」
慌忙想要否定,声音却不稳定地摇晃著。即使把手背压在眼睑上,泪珠仍源源不断地溢出来。
低头看著一滴接一滴满溢出来的样子,阿诺特以不知所措的声音问道。
「……为甚么这时候会哭出来了?」
「对、对不起。」
莉榭自己也很为难,明明想要隐瞒却未能如愿。
明明自懂事以来,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。
「因为、你实在、太温柔了。」
「……?」
莉榭注意到了。
从危险的战场上生还的骑士中,会有人用不顾生命的方式战斗。问他们理由时,他们说那是『活下来的惩罚』。
因为同伴们都死了,只有自己生还,所以产生了罪恶感,因为非得赎罪不可,所以一直站在战场上。
但是,幸存下来根本不是甚么罪。
「明明年幼的殿下、甚么坏事、都没做……」
可是,阿诺特所做的,难道不正是这样的吗?
以前被盗贼袭击的时候,屏退骑士自己一个人拔剑也是。
就像弗里茨所说的修特纳战役,以及跟莉榭对峙时的第六次人生一样,每一次站在战场的最前线也是。
如果这是他内心的赎罪的话。
(一定是从小就。)
光是这么一想,莉榭就想哭了。
眼睛深处慢慢发热,胸口真的很难受。这不是疼痛造成的,这一点恐怕也传达到阿诺特那里了吧。
「……别太要揉眼睛。」
「噫、呜」
说完这句话后,双手被阿诺特抓住。
挡住视线的东西消失了,可以看到模糊的世界。每眨一下眼睛就变得清晰,很快又变得模糊。
然后,映照出来的阿诺特,露出了困窘的表情。
「吶。」
阿诺特一边用手指吸走莉榭的眼泪,一边苦涩著脸问道。
「……要怎样才能止住哭泣呢?」
「~~~~」
被这么一说,眼泪越发夺眶而出。阿诺特看到后,发出责备的声音。
「莉榭……」
「可是,可是。」
他只考虑莉榭,没理会自己。
不能这么下去的心情,也因为中毒的高烧而咈咈发滚。因为这样,她脱口而出了连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话。
「头、头。」
「头?」
「我想摸阿诺特殿下的头……」
这么一说,阿诺特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。
「那个啦。」
自己也有自觉这句话有点匪夷所思。对著成年的男性,这怎么想都是离谱的请求。
但现在无论如何,都想抚摸阿诺特的头。
虽然无法传递给小时候的他,可是想要触摸眼前的阿诺特。
所以,带著央求的心情抬头仰望。
「殿下……」
「……」
阿诺特深深地叹了口气,跪在床上。
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,传来了床单的摩擦声。双手撑在莉榭的脸两旁的阿诺特,从正上方俯身望向她。
和他的距离拉近了,这样的话莉榭也能碰得到。
略带沙哑的声音允许了莉榭的任性。
「随你的便。」
「是、是……」
她一边呜咽哭著,一边伸出手,慢慢地抚摸阿诺特的头。
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。虽然阿诺特一脸不习惯的样子,但莉榭也说不上熟手。
尽管如此,还是轻轻拂扫他的黑发。
阿诺特那发梢微微翘起的头发,摸起来出乎意料地柔软。
可是不知道为甚么,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。
「唔……」
「……喂。」
阿诺特的表情彷佛在说「跟说好的不一样吧」。明明知道这会让他为难,但却无能为力。
「莉榭。」
「对不、起……」
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