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到时,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。导师将嘴巴扭曲成ㄟ字形,明华在后面低声骂了一声「笨蛋」。
「这种时候还心不在焉,你可真是神经大条啊。怎么?你时差还没调过来啊?出国旅行回来很难收心是吗?」
「啊,不是,那个……」
我急忙端正姿势。糟糕,我该不会被点名了吧?正当我紧张地翻动列印资料时,老师指着「地板」说:
「你的笔掉了喔。」
唔哇。
不知何时,文具用品已经从桌上消失了。不只是笔,连橡皮擦也散落在地板上。我大概发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吧。似乎是在无意识间用手肘推开的。
「对不起。」
羞愧地捡起后,导师歪了歪嘴唇,露出有些不怀好意的表情。
「你该不会是把好对象留在了法国吧?因为忘不了她才会心不在焉。」
「咦?什么?是这样吗?」
明华以像是要把椅子弹飞的气势站起身。
空气凝结。鸦雀无声的寂静在四周蔓延。大概是注意到同学害怕的视线了,青梅竹马清清嗓子,坐回位子上。但是巨大的压力仍在。她悄声向我问道。
「我就觉得你最近怪怪的,原来是这个原因?」
「笨蛋,才不是那样。」
我背对着她发出抗议。
「出国那几天的行程那么紧凑,根本连玩的时间都没有。」
「那你为什么发呆?」
「那是因为……」
眉头紧蹙。想不出适当的借口,一不小心就吐出了真心话。
「因为我在打工的地方碰上了麻烦,所以才在烦恼该怎么办才好。」
「是那个可怕的外国女性吗?」
「不是。」
应该说时间正好吗?老师又开始说明。现场气氛打断了问题。明华虽然好像还是很不满,仍默默地开始抄写黑板上的字。
(为什么会心不在焉啊……)
我才想问这个问题。
究竟是什么原因呢?心中仿佛有着解不开的结。像是原本就存在的不协调感,因为舟户的话而显化了。
——自从你不来了之后,她的心情就奇差无比喔。
——就连那个伊格儿都怕到不敢接近她。
格里芬在生气?
她是因为我做了无谓的抵抗才感到烦躁吗?是因为她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,知道所有努力都会化为乌有,所以看到我这样绕远路觉得很多余、很烦?
(不对。)
果然很奇怪。既然她已经知道未来的事情,为什么还会不高兴?假设她知道我会抵抗三次,那么她只要静静地旁观我徒劳三次就好。然而她却打从心底感到不悦,为石头般顽固的搭档感到愤慨。
(对了。)
来追溯原先那份不协调感的源头好了。
我被拉菲尔带去基地时,和格里芬起了严重的口角。听到我扬言「我要启动EGG绑定」,她做出非常激烈的反弹。「任性」、「大笨蛋」、「不讲理」,她用她所能想到的词汇痛骂我。当时因为正在气头上所以没发现,不过那样果然也很怪异。她的反应看起来就好像遭人从意想不到的方向突袭一样。
(是一样的。)
简单来说,就是「不像她」。和她在好几次的「反复」中表现出来的冷静态度截然不同。因为事情不顺心就陷入一团混乱的小孩。这样的形容最为贴切。
但是,为什么?为什么她会突然失去平静?
当、当、当。
钟声宣告课堂结束。
教室内的气氛变得匆忙,椅子被喀啦喀啦地拉动。老师说「要确实依照指示整理喔~」,但是已经没有人在听他说话。
「好了,我们走吧。」
不知不觉间,明华已经站起来俯视我。她收拾好文具用品,两手空无一物。水手服的袖子也被卷了起来。
「走?走去那里?」
「真是的,你又没在听了啊?」
明华气呼呼地质问后垂下肩膀,指着黑板说:
「整理仓库!老师不是说要大家一起整理吗?」
我之所以不停眨眼,是因为这件事和先前的话题完全接不上。不在乎再次暴露自己的心不在焉,我坦率地反问。
「仓库?」
「真的假的啊?」
哀号声空虚地响起。
宛如石造碉堡的建筑耸立在眼前。从门口可以窥见里面堆积如山的救护物资。毛毯、宝特瓶、防水布和罐头。有些东西没有装箱,有些东西则被硬塞进纸箱。当初大概没有考虑到之后还要取出吧,无视大小和重量,东西被胡乱地堆叠起来,感觉一不小心碰到就会垮下来。
「呃?这些东西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