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飘飘然。
回过神时,他已经来到技本大楼外面。在秋天的天空下,基地的职员们个个正在忙碌着。维修、运输、联络、导引。有的人在停机坪,有的人则在滑行道上完成自己的职责。
忽然间觉得呼吸困难。
没有人质疑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的正确性。相信只要拼命地努力、奋斗,未来就会在眼前开展。
(才不是这样子。)
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。反正一切努力都会被扭曲、变质,走向最坏的结局。就好比用坏掉的录音机录曲子一样。无论投注多少心思和智慧,终究只能播放出不协调的音色。
没有希望的未来。
失去格里芬、环境持续遭到破坏、资源枯竭,走头无路到了最后,人类又会制造出类似「灾」的存在。为了那种事情努力究竟有何用?又有什么意义呢?
(所以我什么也不做。)
我要抱着必死的觉悟贯彻无为,扭转命运,将她从永无止尽的重现剧中解放出来。
尽管早已下定决心,然而今天却感到极度空虚。
理由很清楚。无论自己怎么挣扎,她都会飞走。朝着已经决定好的结局飞去。
不只是八代通、格里芬,这座基地的所有人都不会放弃生存,不会允许人类毁灭。
完全不把鸣谷慧的想法当一回事。
啊,原来是因为这样。
这四天来,格里芬一次都没有打电话联络自己。尽管自己因为想避开敌人来袭的纷扰,所以把手机给关机了。
意思是她早就料到我会做出抵抗吗?觉得就算稍微绕远路,还是可以马上修正、挽回。
(……)
回想起在非物质层次见到的她的眼眸。那是看透一切,温柔却又落寞的眼神。大概就连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,她也已经知道了吧。无论我是离开或是重新考虑,她都会选择最恰当的路径。
一切都会按照当初所预定的——
视野倏地倾斜。
全身像是没了骨头一样。好难受。好痛。要倒下了。感觉就快瘫软无力地垮下来,沉入地面。身体、灵魂,以及存在本身都是。
「喂。喂,鸣谷,你还好吗?」
粗野的说话声拉回了意识。
回过神,只见一名满脸胡渣的男人正窥视着自己。他将被油弄脏的工作帽反戴,卷起袖子。让人联想到鲶鱼的逗趣长相扭曲着。
「舟先生?」
是舟户。
男人背后是一道眼熟的绿墙。人字屋顶的巨大构造物,伫立其中的钢铁猛禽们。
(第三机库。)
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机库旁。其他维修人员也投来狐疑的目光。
舟户眉头紧蹙。
「果然是你啊。因为看到有人摇摇晃晃地走着,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。怎么了?你身体不舒服吗?」
「没有。」
伸手想要擦拭额头,手却被汗水弄得湿淋淋的。我现在的脸色八成很糟吧。慧低着头站起来。
「我没事。我只是……从八代通先生那里听到了许多事。」
「是这样啊。」
舟户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。
「话说,你现在才被告知吗?作战计划都已经来到随时都可能展开的阶段,主驾驶却……嗯?」
他一副现在才注意到地眨眼。
「对了,室长好像说过要让拉菲尔坐上格里芬的子机?那你怎么办?嗯?难道说格里芬要下机?」
「啊,不是这样的。」
这一点应该要事先告知大家吧,八代通先生。不知他是最近太忙了?还是一向都疏于说明?
「这次我不会参加。因为有点状况……我会和家人一起去避难。」
舟户歪了歪粗大的脖子,顿一下才低声「哦~」了一声。
「这样啊。也是啦,毕竟你不是自卫队员嘛,实在没道理硬是要你参与这次这样的事情……嗯嗯。」
然后有些困惑搔搔后脑勺。
「不过,我总觉得从蒙古回来以后,大家都变得怪怪的。不止你完全都不出现,阿尼玛们之间的气氛也不太融洽,可是室长却什么都不肯说。」
「……」
「好像很提心吊胆、小心翼翼似的。」
有种被暗地探查内情的感觉。发生什么事了?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?莫非你和阿尼玛们起了争执?
但是既然八代通保持缄默,自己也没打算特地说出来。见到慧抿紧双唇、低下头,舟户叹了口气。
「算了。不过,你至少要在避难前去见格里芬一面喔。别看她好像很冷静的样子,其实她相当孩子气。要是放着她不管,她会闹别扭的。」
「她……」
慧勉强挤出声音嘀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