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小时前
本贝丘拉空军基地
十月十二日下午六点 格林威治标准时间<GMT>
她没有声音,无法说话。
没有视力也没有听觉,甚至无法随心所欲地活动手脚,只能透过名为神经融合介面<NFI>的玻璃板和外界沟通。总归来说,EF-2000-ANM台风战斗机就是这样的存在。
在狭小的驾驶舱内反复进行演算,仅报告必要的情报。因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,所以不曾感到不便,也没有思考过被切断直接连结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。
发现自己和其他阿尼玛好像不太一样,是在看了拉菲尔的运用资料之后的事情。身为欧洲阿尼玛前辈的拉菲尔,能够震动声带表达意思,还能让腿部的肌肉纤维收缩,移动行走。
声音?腿?那是什么?
某一天,她一时兴起,试着传送了文字讯息给技官。
『我想离开子体,尝试说话。』
意识随即消失。
再次启动后,她发现自己被强制关机了。感应到危险的研究团队送来了停止讯号。
事到如今,她终于发觉。
原来这里的人类很害怕自己这些阿尼玛,简直视为无法控制的怪物或是突变体,所以运用方针才会和他国的阿尼玛不同,只单纯把自己当成机载电脑看待。
注意到时,她发现自己与外界的通讯受到严密的过滤。资料格式受限,不需要的通讯协定也遭到封锁。尽管觉得遗憾,却也觉得「算了,就这样吧」。毕竟拉菲尔也说过,我们战斗机的本分是飞行。和机体合为一体在天空飞翔,这才是我们获准得到的最大的奢侈。
OK。也就是说,我得赶快完成地上试验,然后进入试飞阶段。只要飞上天空,我就能从麻烦的机能限制中获得解放,届时应该也能够和其他阿尼玛链结。
一旦订定目标,就可以忍受大部分的不便。
佯装成模范电脑、调整演算法,总之就是马不停蹄地完成测试。
今天是风洞试验,明天是航电试验;有时利用实机,有时则利用电脑模拟器不停地打磨机体。不论内容为何,将能够取得的情报全部吸收作为自己的粮食。
应该说正因为如此吗?最先察觉到〈异常〉的人是她。
一开始,她还以为是错误,没多久就纳闷地心想「这是某种突击试验吗?」。之所以没有接受观测到的结果,纯粹是因为其内容太不合理了。
EPCM。
「灾」的反应正在接近当中。以惊人的速度,一直线地朝着基地而来。
反复进行六次验算、四次系统确认之后,她摒除疑念。没有错,是敌人。虽然不晓得使用了何种手段,但敌人确实正在逼近远离前线、位于大后方的本贝丘拉岛。
她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进入备战状态,让时脉频率急剧上升。使用所有可用的感测器开始观测,同时向基地发出警报。
但是人类的动作太迟缓了。
进行粗浅的确认之后,人类做出没有异常的回报,表示警戒雷达和无线电波探测装置上都没有发现不明机<Unknown>。
不可能有这种事。自己是为了和「灾」作战而生,不可能会搞错敌人的存在。
再次呼吁的时候,警报被切断了。透过别条回路发出警告,结果回路也遭到关闭。
EPCM已经来到距离基地数十公里的地点。
敌人的速度远超过音速,恐怕再过不到十秒,就会抵达基地上空。
不知为何,友方的防空网始终保持沉默。雷达系统和空中预警机都没有侦测到任何异状。匿踪?不对,从EPCM推测出来的敌影相当大。如果以这种速度持续飞行,肯定会留下痕迹。
然而问题是,实际上的确没有除了EPCM以外的东西能够证明对手存在。无形的「灾」正逐步加强其压力。
台风战斗机的处境令人绝望。
假使她有被赋予自由裁量权,她可能会马上起飞,迎击敌人吧。即使无法飞行,她或许也可以和友方的战斗机队链结,担任射控。
但是现实情况是,她几乎所有的机能都遭到剥夺。只要飞上天就能够发挥的机动性和空战能力,全部都被无情地封锁。
在如此绝望的困境中,她依然试图尽己所能。
动员所有演算能力,破解可以连接的终端设备,作为临时的垫脚石。一边和安全系统搏斗、一边确保对外路径,开始上传观测资料。包括自己到底侦测到了什么、获得了何种情报、以及今后应该注意什么样的征兆。
在无情进逼的时限追赶下,台风战斗机传送完所有资料。
再过不到一秒钟,敌人就要抵达了。可是被提升至接近极限的处理机能,依旧还保有充足的余力。
要把一秒可以进行几兆次的演算能力用在哪里呢?稍加犹豫之后,她打开和拉菲尔之间的频道,让简短的讯息滑进自己强行撬开的时域中。
怀着哀戚、遗憾,以及至今的感谢之意。
『永别了。我一直好想和你一起飞行。』
下个瞬间,光线在本贝丘拉基地的上空迸发。经过压缩的氘化锂释放出庞大的能量,爆炸气浪和热光线横扫过半径好几公里的范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