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卷 *Ⅰ*

有的路都是死路。

  「慧。」

  玻璃珠般的眼睛闪闪发亮。她伸出手,想要支撑住摇摇晃晃的自己。

  「做出正确的选择。」!

  反射性地向后退。他颤抖着脸颊,摇头拒绝。

  「少……少开玩笑了。」

  口中泄漏出粗重的气息。

  「我不接受,也绝对不会帮忙。要我帮忙达成那种结局、做一名自杀行为的帮凶,那是不可能的事。」

  「这不是自杀,只是改变存在方式和存在的时间而已。」

  「那还不是一样!」

  已经受够狡辩了。无论再怎么用美丽的词藻来修饰,都无法改变她即将消失的事实。鸣谷慧把自己在这世界上最心爱的人亲手推落地狱。这如果不是恶梦,那是什么?

  然而格里芬却只是一脸困扰地垂下眉尾。

  「慧,你听我说。『灾』有百分之四十的机率会在三小时内来袭。尽管数量并不多,但是要一边警戒俄国机一边应对十分困难。既然伊格儿现在处于这种状态,我和慧的应对就更显重要。所以——」

  希望你早点斩断迷惘。

  希望你放弃无意义的抵抗。

  因为反正到头来也只能顺其自然——

  慧从那不带感情的眼神别开目光,不想再听她说任何一句话。不想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事、是什么样的剧情正在等待自己,以及自己是如何将她推落地狱。

  他一步、两步逃也似的后退,再次对一副还想说些什么的格里芬摇头。桃红色头发的少女伸手追了上来。

  「慧,我……」

  「别说了!」

  拜托你,别再说了!

  发出怒吼的同时,他拔腿奔跑。断然甩开背后传来的「慧先生!」「喂,鸣谷!」的呼喊声,连滚带爬地离开机库,跑过停机坪。

  仿佛被岩浆封住的太阳盘踞在地平线附近。南蒙古的天空被烧灼成一幅火红的怪异图画,感觉好像只是把手伸出去就会被燃烧殆尽,化为黑炭。然而和不祥的景致相反,周围的气温却是一路下滑。宛如所有热度都被夕阳吸走,整个世界逐渐冰冻。

  (我……究竟是为了什么——)

  他喘着粗气自问。泛白的吐息流向背后。

  (拼命锻炼身体、磨练驾驶技术、学习空战知识?)

  『让我飞吧,三尉,拜托你。』

  难道一切的一切,都是为了失去她吗?

  『接下来,那家伙恐怕会自行整顿环境,尝试让时间回溯到一千年前——而且无疑是应用〈铭印〉的概念。』

  所有的一切,都从一开始就被安排、设计好。

  『我是为了和慧一起飞行而诞生。』

  (!)

  脚绊住了脚。险些跌倒的他,踉跄地倚在组合屋墙上。

  心跳剧烈,心脏好像快要从口中跳出来一样,感觉连一步也走不动了。他用手指缠住斜支柱,缓缓跌坐在地。

  不知不觉间,他来到了挖掘现场附近。大概是今天的挖掘作业已经结束了,附近没有人影,只剩沙尘飞扬。

  一片安静。

  听不见飞机的轰隆声和重型机械的运转声,一点都不像机场的寂静充斥四周。空气中带有一种黏滞感。身体沉重,头脑倦怠。正当他沉浸在好似睡意的假寐中时,背后响起脚步声。

  翠绿色的光辉掠过视野。一抬头,就见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盯着自己。

  「慧先生。」

  法多姆纤细的肩膀上下起伏。她大概是用跑的追过来吧。头发凌乱,仿佛平时的无懈可击都不是真的。

  「你怎么了?为什么突然跑走?」

  她以僵硬的表情靠过来。

  「你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吗?我应该有说你之前呼吸停止了吧?那不是什么比喻,而是真的非常危险的状况。总之,我们回去吧。你得接受健康检查,确认有无直接连结造成的后遗症才行。」

  「后遗症?哈哈哈。」

  干笑声从口中泄出。脸颊痉挛似的抽动。

  「没有啦,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后遗症。我可是在不久的将来,要杀进塔克拉玛干沙漠和『灾』进行最终决战耶。怎么可能会受让我一蹶不振的伤呢。」

  「你在说什么……」

  「呐,你知道吗?我们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,到头来其实是自相残杀喔。只是为了一千年后灭亡还是现在灭亡这样的差别,在拼命地挣扎。是在消耗大量的资源和生命,一再重复着无可救药的战争。」

  法多姆表情混乱地望着自己。这是理所当然的。没见过那场恶梦的人,不可能理解自己所说的话。

  本来照理说,应该要依序将事情解释清楚才对。一切的开端是什么?是谁的意图在背后操弄一切?是什么样的选择导致眼前的状况?

  假使全部说出来了,法多姆会怎么说?她恐怕会大受打击、哑然失语,一时之间悲叹不已吧。然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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