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萤桥像是要上前揪住编队长似的探出身体。
「请快点让我出院。早一分一秒也好,我希望尽快归队,回到前线──」
「不行。」
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,萤桥眨了眨眼睛。编队长的脸色有如寒冰般,彻底冷了下来。
「我说过了,我们的战斗会变得越来越严苛,至少必须保有持久顽强的战力。该进攻的时候进攻,该撤退的时候,就算友机身陷于危险之中也必须撤退。现在的空自需要的是这种思维。」
「什么意思?」
「意思就是说,我不能让你这种不爱惜性命的人到第一线去。」
编队长的语气像是在教育一个不开窍的学生。
「我们不是地痞也不是流氓,不能把会冲动直冲的家伙放进部队里。你死了没差,但是作为一名编队长和一个飞行员,我不能放任贵重的座机或僚机驾驶员被置于危险之中。」
萤桥被锐利的眼光贯穿,连反驳也没办法而僵住了身。编队长站起身来说:
「我会在公共服务班帮你准备位置。任命书应该会送来,所以你休养一阵子吧。你不是累积了不少休假吗?这是个把假用掉的好机会。」
「请等一下。」
「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飞,那我也帮你找找训练营的门路。虽然那边不可能马上帮你安排,不过防府和芦屋都人手不足,总会有出路。如果你有意愿就尽快提出来。」
「请等一下!」
萤桥掀开被单死缠烂打,也顾不得伤口诉说著疼痛。开什么玩笑!公共服务班?地勤?编队长打算没收我的「鹰式」吗?太荒谬了!
「恕我无法服从。我想跟『灾』战斗,我想尽可能多打下它们一架。求求您,请您重新考虑一下,我愿意为这次的失误接受惩处。」
「不用重新考虑,转调已经是既定事项了,放弃吧。」
编队长无动于衷,转过身去表示谈话已经结束。
萤桥一股火气直冲脑门,身体撞翻了床边桌子。花篮掉到地上,里面的花四散落地。他想抓住编队长的手臂,伸出去的手却扑了个空。穿著飞行服的人影侧身躲过他的突袭,编队长面无表情地收起手臂,一击打在萤桥的心窝处──呼吸一滞,沉重的痛楚在内脏里扩散开来。
「唔……」
萤桥蹲下来往后退,额头上冒出大量冷汗。没办法呼吸,横隔膜在一抽一抽地痉挛。
「稍微冷静一下你的脑袋。」
压抑的语气第一次参杂著愤怒的情绪,脸颊上的疤痕抽动著,编队长张大鼻翼后呼出一口粗气。
「忘了说一件事,你摔掉的那架『鹰式』,是我来到小松之后开的第一架机体。」
一刀两断似的说完后,编队长迈步离去,「砰!」的一声关上了房门。
「混帐!」
水流声在盥洗室里回荡。萤桥靠在洗手台边漱口,看到红色液滴上水槽。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破了,口腔里有股麻痹的感觉。胃部也还在发痛,映照在镜子里的脸十分扭曲。
(下手居然这么重……)
萤桥擦去嘴角的水滴,吸一口气后,刚才的冲击一点一点地回来了。转调、调到地面部队,失去驾驶「鹰式」的资格。
不可能。
就算是开玩笑也太恶质了。光是想到他再也不能击落「灾」,再也不能阻止那群家伙猖獗,萤桥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。你们以为我这十年来是为了什么而活?就是为了打败它们,为了尽快、尽可能多击落一架「灾」机。我豁出性命锻炼身体,学习理论,磨练战技至今。而现在那些努力全部化为乌有,变成不需要的东西。我无法忍受这种事,怎么可能忍受。
可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也无济于事。转调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,一旦被维修人员拒绝在外会无法靠近机体,更遑论要飞上天空或是与「灾」作战。
怎么办?我到底该怎么做?
萤桥不断思索,却想不出个好办法。头越来越痛,他发出呻吟,焦躁在身体中横冲直撞,让全身的肌肉发起抖来。
「可恶!」
他一拳打上洗手台泄愤,肥皂和水花溅到镜子上。怒火难消,就在他想继续朝其他地方发泄这股无法平息的激动时──
「跟传闻中所说的一样,是个很火暴的人呢,Mr.抗命。」
沉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萤桥吓了一跳转头去看──身穿白袍的人物在吞云吐雾,银框眼镜反射著从窗户照进来的光线。对方戏谑地勾起那张薄唇,看起来彷佛在冷眼笑看世间万物。这位闯入者散发出超脱世俗的气质,让他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梅菲斯托费勒斯(注:出现在浮士德传说中的邪灵,日后在其他作品中成为代表恶魔的角色)这个词汇。然而,奇怪的不只有那股气质,从对方靠在男厕墙上的身影显然是属于「女性」。
「听说你是一颗穿著衣服的行走式炸弹,结果当真百闻不如一见。引线露在外面,到处晃来晃去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、什么时候会把其他人卷进去。因为太危险了,不能随便靠近,难怪会让周遭的人避之惟恐不及。」
「你是谁啊?」
面对这充满攻击性的疑问,女性没有回应,带著戏谑的笑容歪了歪头。
「萤桥三等空尉,二十五岁,隶属小松第6飞行团第303飞行部队。自普通科高中毕业之后,以航空学生的身分加入防府第12号飞行训练营。选择该志愿的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