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永无止尽的战争、目的不明的战斗,如果能够找到突破僵局的曙光,无论是远征还是任何事情,慧都愿意去做。看出一千年前的F-15可能性的人不只八代通一个,虽然他满在意有点离奇的内容。
拉菲尔微歪了头。
「那又是为什么?你应该也很习惯八代通技官的作风了,没道理现在才开始质疑吧?」
「因为我还要上学啊。」
慧把先前跟格里芬说过的内容又重复一次。由于连日的紧急起飞或调整作业,导致缺课连连;跟青梅竹马套好了说词,但是那位青梅竹马本身就已累积了许多不满,按照现在的状态长期缺席的话,肯定会在家里和学校闹出大事来。
待他全部说完之后,拉菲尔陷入沉思。她不像格里芬那样疑惑,但也没有理解体谅的样子。思索了一会儿后──
「你想继续现在的生活吗?」
黑檀木色的眼睛看过来。面对那笔直的视线,慧的心脏狠狠一跳。
「什么意思?」
「字面上的意思。和平的日常、平凡的校园生活、与青梅竹马共度的青春,每一项都是既美好,却又背离你现状的事情吧。现在的状况是你戴上层层面具,对许多人说了许多谎,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表象。而这个表象只有外表美好,内在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。这种虚假的日常景象究竟有什么意义?不如乾脆全部毁掉,寻求身边众人的理解比较好吧?」
「这……」
正如她所说。不想惹明华生气,不想让祖父母担心。在紧急状况下,这些枝微末节的小事都可以果断地降低优先顺序。说得难听一点,不管他们怎么说,也没有选择的余地。要是日本列岛被「灾」吞噬了,出席天数和成绩都将变得毫无意义。为了保护理所当然的日常,自己必须继续飞下去。
所以,还有一个选项是:把事情解释清楚,之后休学,成为正式飞行员。
「的确,中尉……拉菲尔说的或许没错。」
慧叹著气回答,然后闭上眼睛整理思绪。
「可是,要是没有归处,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好像会迷失到不知名的地方去。跟『灾』战斗时,我会有种自己越走越远的感觉,渐渐失去现实感,该说是心灵变得越来越软弱吗?我觉得我会渐渐地变得不再是自己。正因此,在这里的生活对我来说很宝贵。我觉得我需要一份坚信,坚信理所当然的日常在小松等著我,而一如以往的景色就在眼前。」
「坚信……」
「或许也可以说是轴心。能够稳住我这个人的楔子──路标。」
「原来如此。」
拉菲尔一本正经地点点头。
「意思是,你有你的定位危机吧。如果是这样,我就能够理解了,因为我也很熟悉迷失自我的恐惧。既然这里的日常是你精神安定上的寄托,那你确实不可能主动舍弃它。」
「对。」
终于遇到能理解自己的人了。慧松了一口气,然而,发现问题还是毫无解决方案。对,自己现在正面临定位危机。被迫在身为战斗机飞行员的鸣谷慧和学生的鸣谷慧之间选择。
(唔唔……)
「慧又倒下去了。」
格里芬低吟。在慧无力地往桌上一趴时,头顶上传来拉菲尔的叹息。
「没办法。虽然力有未逮,但我也来帮点忙吧。毕竟我也欠了你不少人情啊。」
「咦?」
慧抬起头来,而黑发的阿尼玛不怀好意地微笑,不断转著叉子前端。
「简单来说,只要冠冕堂皇地向学校请假就好了吧?以任何人都可以接受的正当理由。」
「是这样没错,可是哪有理由可以一请就请一两个星期的假啊……」
要是请病假,就是要住院的程度了。婚丧喜庆、照顾祖父母等理由都说不通,更别提还要彻底瞒过同居的明华。
然而,拉菲尔加深了嘴角的笑意。
「没什么啦,所谓的谎言就是因为编得太小才会败露。撒一个扯到不行的弥天大谎,别人反而不会起疑心。因为他们会自行将其合理化,认为不可能有人为了撒谎做到这种地步,搞得这么大费周章。」
「是喔……」
慧有听没有懂时,拉菲尔更进一步地助长了他的混乱。
「是说阁下,你喜欢历史吗?」
……
什么?
*
早晨上学的路上很热闹。
说话声、脚步声、脚踏车声浑然天成地化作一体,充斥在道路上。作业写完了吗?今天说不定会被点到。放学后要不要去哪里玩?这个发型怎么样?嗳,昨天的电视节目啊……
无比平稳的气氛被身旁的低气压破坏殆尽,宛如有一堵无形的墙壁覆盖了半径好几公尺,紧绷的空气将周遭的欢声笑语隔绝在外。而那股压力的源头是──
「呃……嗳,明华,你是不是心情不好?」
绑马尾的少女「嗯?」地一声,转头过来。轻松柔和的笑容,眼神里却没有笑意。本能告诉慧有危险──惨了,这家伙绝对在生气,她很不爽。
「有、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啊,憋著对身体不好喔。」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