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听完法的一席话后,慧一直在想:我们究竟为什么能自然地接纳阿尼玛?为什么能不感到恐惧?
很简单。因为我们一直都和她们在一起,直到负面的感情被抹去,成为理所当然的存在。
因为我们一同持续守护着日本的天空。
关键就是时间。既然如此,慧希望能先清楚解释这一点。在日法两国政府的讨论下,拉菲尔回收作战似乎决定要执行了。听说中尉也将与航母探索班同行。既然要一起行动,他希望能化解这种隔阂,所以才试直接询问。
她缓缓地从胸前口袋中拿出一只笔,举到脸的前方。
「你喜欢这个吗?」
「啊?」
「这个呢?」
她出示单边手上的手表。
慧感到错愕之际,对方当着他的面将笔收了起来。
「这此都只是工具,谈不上喜欢或讨厌吧?我对那些阿尼玛所抱持的感情也一样,这么说你听得懂吗?」
「漠不关心。」
「不对,是希望它们能按照既定的机能来完成既定的使命。那东西是为了击落『灾』而创造出来的吧?既然如此,在地上只要乖乖待着就好,没有任何交谈或欢笑的必要。更不用说是任意到处活动,让人类暴露于危险中。实在难以理解。」
「······」
「你会对书写用具说话或照料它们吗?想必不会吧。我只是感受到一样的异样感罢了。
对工具投入过度的感情,看在我的眼里是不正常的。仅此而已。」
「也有人说过,是投注于物品的感情创造了阿尼玛。」
慧的脑中掠过与莱诺的对话——「日本有一种叫『付丧神J的概念吧?说所有物品都拥有自己的意志。」她当初有说过这种话吧?
中尉弯起嘴角。
「没有人类投入感情就无法构成的存在,这种东西真是笼统呢。那么,不被人类喜欢的阿尼玛依然是“灾”吗?将来会成为人类的敌人吗?」
「这——」
支支吾吾的原因正是自己想到了莱诺的事情。不被视为一个人格,且连思考的每一部分都遭到控制的阿尼玛。其结果就是她被「灾」所吞嗤,变成了人类之敌。这与现在中尉所说的话有奇妙的吻合,他的胸口被紧紧揪着。
不知道中尉是如何看待这股沉默的,她将脸别到一旁。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幼稚,她换上尴尬的表情。
「很感谢你的协助。但要让你这样的孩子,为了其他国家的工具而置身于危险之中,我实在很难接受。仅此而已。」
她行了一礼后离去。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,慧感受到消沉的心情。
一想到莱诺的事,心情总会变得很沉重。
明明就快要被杀死,被追着到处跑,格里芬还差点被夺走,但憎恨的念头却不知为何地薄弱,反倒是涌现了懊侮。我为什么没察觉到她所怀抱的黑暗面?为什么没能警告八代通和尚克?「不被人类喜欢的阿尼玛依然是“灾” 吗?」——中尉说得一点也没错。在上海登陆战中,自己被她救了一命却未能报答对方,任凭那宝石蓝的光辉被玻璃艺品笼罩。要是自己能够早点察觉她的异状,能够触及其本质的话——
( 唉……)
行人号志灯变成了绿色。慧摆动沉重的双脚,开始踩动脚踏车的踏板。
黄昏的天空响彻着乌鸦叫声。进入九月的瞬间,白天似乎就突然变短了。明明才六点来愈有夜晚的气息,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感觉有此慌忙。
从小松基地返回自家的路程,骑脚踏车大约十五分钟。由于一路都是平坦的路面,不知不觉中就思考了许多事情。
「那个死脑筋的中尉。」
归根究柢,都是因为她的奇怪发言,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。真希望她若是个军人,就像个军人一样专心执行任务,也不要将个人的心情变化表露出来。身为局外人且遭到无妄之灾的自己就像个笨蛋一样。
阿尼玛是工具,所以投入不必要的感情是错误的。
慧很明白对方想说什么。不过,也不必如此强烈地当作眼中钉吧?感觉什么事都看不顺眼,也很排斥呼吸相同空气似的。
(……嗯? )
眼中钉、看不顺眼?
中尉说过「谈不上喜欢或讨厌」。既然如此,无论发生什么事,只要旁观就好,根本没有格外厌恶的理由。但事实上,她却一有机会就对阿尼玛投以冰冷目光,显露近似敌意的感情。
好矛盾。
果然有什么隐情吗?不同于表面上的理由,是她与阿尼玛们之间的纠葛之类的。
叽!
煞车声响起,十字路口的号志变成了红色。返家车潮的车辆开始行驶,被夕阳照耀的车体在眼前陆续骏过。就在他呆望着车际, 头顶上传来了带有回声的声音。
运动公园的街头大屏幕上播映着晚间新闻。应该是来自海外的直播,有许多人和警察部队在相互推挤。
“……在印度北部的比哈尔巴特那市,连日来从西藏方向涌入的难民,和当地居民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。郊外的难民营中缺乏食物和日常用品,要求改善的声浪日渐高涨。对此,UNHCR,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的艾斯特维兹高级专员,呼吁国际社会迅速提供援助——”紧接着出现了韩国、越南、缅甸的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