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大脑就不同了。
这个器官向来都是透过血液获得氧气和养分的补给,只要血液的循环停止五分钟,就非常有可能造成某种无法挽回的伤害。一旦超过十分钟,死亡率就会大幅激增。
(可恶……!)
第一眼见到贝鲁达中剑的时候,行成以为她已经死了,事实上当时她还活着。如果那时别跟初音交谈,抢先拯救贝鲁达的话……?
一想到这里,强烈的愧疚顿时袭上心头,令行成感到坐立难安。
(持续昏睡的原因,在于大脑受创吗……?)
这个世界的医学——应该称之为医术,不可能诊断大脑的情况。
行成也没有脑神经外科方面的知识。虽然<御使>的能力理论上可以复原物质的构造或是修复脑神经细胞,但前提在于行成必须掌握该物质的组成以及结构。这跟制作枪械的零件大不相同,贸然行事的话,难保不会让情况更加恶化。
也就是说,万一贝鲁达的大脑因为血液停止循环而受到损害,就真的是无计可施了。
除了祈祷贝鲁达自行康复之外,行成完全使不上力。
「…………」
「别放在心上。」
薇若妮卡开口:
「这不是你的错。应该说人的生死并不是任何人的责任。每个人都只需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。」
身为经常与死亡为伴的佣兵,这或许是薇若妮卡最真实的感受。但是——
「不。」
行成摇头叹息。
「我是这孩子的神,所以……」
「…………也是。」
薇若妮卡耸耸肩膀。
即使是局势所逼,行成还是成为弗里多兰多以及贝鲁达所信奉的神,理应负起相关的责任。身为受到大家全面信任的神,这也可说是行成的义务。
而且——
(……姐姐……!)
陷贝鲁达于此的人,并不是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杀人魔。
而是行成的亲生姐姐——天野初音。
已经有十几个居民遭到杀害。
邬尔莉洁和其他眷属也失去了行动能力。
如今连贝鲁达都陷入昏迷。
应该采取更积极的对策才是。明明意识到凶手是姐姐的可能性,却隐匿这项情报,试图靠自己和信得过的伙伴解决问题——别说是如此了,他反而还刻意忽视了姐姐是凶手的可能性。如果行成提早下定决心,或许不会有那么多人因此而牺牲。
自己真是笨得可以。
「可恶……」
行成紧咬自己的嘴唇。力道之大,几乎快要渗出血来。
●
开启门锁的声音响起。
安洁拉原本打算抬起头来,却在最后一刻打消了主意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脸上出现怎样的表情。万一贸然抬起头来露出卑微的期待,到时候又会如何呢?
这十几天以来,安洁拉多得是内省的时间。
就各方面而言,安洁拉是个聪明人。就是因为聪明,才可以分析自我的存在,如今也确实这么做。过去之所以不这么做,除了工作繁忙之外,也是因为找不到自省的必要性。
自己是这样的人。
将浅显易懂的几种类型套用在自己身上之后,安洁拉这才恍然大悟。
原来最了解自己的人,还是非自己莫属。
可是……
「安洁拉·金德尔。」
当这个声音传遍地下仓库的时候,安洁拉浑身发抖,想也不想地抬起头来。或许笼罩在卑劣情欲之下的表情会被对方看到,不过安洁拉管不了那么多了。不,应该说希望被看到,希望被看到之后受到鄙视。因为过去自己的身边完全没有这种人。只有安洁拉鄙夷他人的份,他人是无法鄙夷安洁拉的,一次也没有。
「……天野……行成……」
挟着压倒性的力量站在安洁拉面前的男人。
好想被他蹂躏,好想被他支配。
所谓的不受约束为所欲为,其实是非常孤独的。没有人主动挑衅,也无人正面挑战。山顶的景色虽好,却缺少可以依附的存在,身边也没有其他人。
因此安洁拉一直在寻找君临于自己的神。
寻找可以依附的存在,比山顶更高的地方。
相较于己,绝对强大的存在。
安洁拉曾经在哈利斯真教会得到心灵上的平静。顶着神的概念,被纳入传教骑士的团体,过着自己可以接受的生活。
直到遇见天野行成为止。
近距离感受到虽然呈现人型,却具备超越人类力量的存在,剎那之间不得不意识到自己所顶礼膜拜的『神』,不过是不具实体的幻想。
没错,他是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