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类似兽耳的耳朵是一种集音器。双眼曾经有好一段时间看不到东西的她,时常可以光用听觉取代视觉,因此在特定情况之下,听觉反而比视觉更可以让她正确掌握周遭的情况。集音器就是用来强化这种能力的装置。
「…………」
行成见塔莎点点头,得知就声音来判断,先前的眷属似乎并未追上来。不过——
「里面,还有一种轻微的呼吸声。」
塔莎凑上前来低声开口。
看来除了眼前的男子之外,屋子里面还有其他人。
「…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」
行成坐在木头制成的长椅,塔莎也并肩而坐。
「老妈、老妈,有客人!」
不知道为什么,男子朝着天花板的方向说话。
这间屋子跟其他建筑物一样是平房,并没有二楼。
也就是说——
「这些人似乎遇到了麻烦,我想让他们留在这里休息一下,不知道可不可以?」
男子的问话却没有得到响应。
就在行成和塔莎默默地静观其变的时候,男子露出尴尬的微笑开口说道:
「老妈已经上了年纪,我也生了重病,撑不了多久。最近连眼睛都看不到了。」
「眼睛、看不到……?」
男子的这句话之所以引起塔莎的反应,显然是因为自己也是打从一出生就目不视物的关系。她平淡的语气夹杂着某种同情——不,应该是共鸣。当然,也只有行成才察觉得到这种淡淡的情绪。
「嗯,几乎看不见了。」
目不视物的男子似乎也有所察觉。
或许他就跟塔莎一样,由于眼睛看不见的关系,才以更加敏锐的听觉来弥补视觉的不足。只见他浮现出柔和的微笑,继续开口说话。
(插图)
「虽然有点不方便,却没什么好怕的。因为我就快要可以追随伊古德拉大人了。」
「…………!」
塔莎以猛然醒悟的神情来回打量着男子与行成。
行成向塔莎轻轻点头,努力维持语气的平静。
「伊古德拉大人是这座城镇的地神吧?」
「咦,真稀奇。您是外地人吗?」
「是的,我是……旅客。」
「原来如此。诚如您所说,伊古德拉大人是这块土地的地神,我们的守护者,也是我们的母亲。」
「母亲……?」
这个词汇——这个表现方式来得相当意外,行成不禁眯起双眼。
「我们诞生于伊古德拉大人所统治的这块土地,受伊古德拉大人恩惠,在祂的哺育之下长大,未来也将蒙伊古德拉大人宠召……只是我跟老妈追随伊古德拉大人的时间似乎早了一点。」
这意味着成为活祭品吗?
可是男子的口气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与犹豫。
难道对于这座城镇的居民而言,被奉献给伊古德拉意味着『安乐死』吗?可是……
「被当成奉献给地神的祭品,你一点都不害怕?」
行成试着询问。
「……祭品?」
男子歪着脑袋,似乎觉得听见了意外的单字。
「祭品……啊,原来如此。确实也可以视为活祭品。这么说来确实是有点可怕,不过追随伊古德拉大人反而是一种幸福。尤其是对于老年人,或是像我这种罹患不治之症的人而言……没错,我们可以成为伊古德拉大人的一部分继续生存下去,就跟邬尔莉洁大人一样。」
看来那个叫做邬尔莉洁的眷属原本也是活祭品。
「重新回到伊古德拉大人的体内,就只是如此而已。」
(算是一种胎内回归吗……?)
位于母亲胎内的时代——没有不安与恐惧,被温暖的羊水所包覆。据说这种对胎儿时代的怀念存在于人类的某处,因此许多人在处于类似胎内——抑或子宫那种黑暗、温暖又被紧紧包覆的场所总是会感到平静,宗教的建筑物也经常看得到以这种心理为前提的设计。
这种观念跟轮回转生互相结合,在死亡之后还有重生的说法之下延伸出「人类自胎内而生、未来将返回胎内」的这种「灵魂透过不断重复的过程永远循环」的概念,也是很自然的事情。
「……阿成。」
塔莎轻扯行成的衣袖。
「嗯,我知道。」
男子的笑容感受不到丝毫的虚假与伪装。
他是打从心底如此认为。
行成一开始以为将活祭品献给伊古德拉的制度,是另一种形式的『姥舍』。将这种行径当做是为了预防重大悲剧的渺小牺牲,藉以麻痹自我的可悲欺骗。
然而对于这座城镇的居民而言,被奉献给伊古德拉绝对不是一场『悲剧』,甚至连安乐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