志边里不断低头之前,同时收起落下的原稿。我看了看她的样子后叹了口气。
居然这么——啊啊。
“……居然有比作家更在意负责作品被腰斩的编辑啊……”
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。”
志边里哭的稀里哗啦。
脸上的水痕甚至都无法区分是雨水还是泪痕。平时的严厉双眼和皱起的眉头,都如孩童一般颤动不止。
她一直被囚禁着吧。从告诉我作品被腰斩那天起。
这位编辑,在坏的意义上太过温柔。
被初代责编讲的受冲击到说不出话来,是因为她把自己的感情代入到了作家的立场上。
她和只把作家看作才能所在的初代责编从本质上不同。
但是——因此,什么都不是。
作家和编辑绝非朋友。
两者是通过发订单和接订单构建而成的交易关系。为工作哭出来就麻烦了。双方的关系,也没有好到能谈论私人话题。
“啊啊呜呜咕唔诶诶呼诶诶诶咕诶诶库诶诶噗诶啊噢噢噢噢。”
别抽着哭啊大型犬的叫声很吵的……
“……力所不及,非常抱歉。”
“啊噢噢啊噢噢噢啊噢噢噢噢噢,啊噢噢噢噢噢噢噢……”
“是呢。我也认为自己写出了有趣的东西。”
虽然没有大卖,但是一部能被编辑如此吊唁的作品。
虽然不幸——却绝不可悲。
我轻轻拍着呜咽哭泣着的哈士奇的后背。
前台的老婆婆一直看着这场葬礼。
用以为是个可怜人,没想到是个会惹哭女人的坏男人呢一般的猜疑眼神。那么温柔的老婆婆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厌恶。啊啊,箱根不再是安居之地了啊。作家行业,至始至终都是冷酷无情的啊。
◇
“昨天天出老师说要思考到死所以我一直在思考。”
泪水未干的志边里抽噎着说。
“我不能断言天出老师是否有才能。”
“……你想了这样的事情吗……”
我知道的。如果有被万人认同的实力的话,我能卖的更多。现实虽然严酷,但这是事实。
“但是就算这样。”
志边里紧紧握住我的手。
“我希望能看天出老师写的故事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作家,倾向于写自己想写的东西。告诉这些作家应该写什么才是编辑的工作。”
初代责编的话闪过我的脑海。他是一名优秀的责编。我打心底这么想。
“我应该写的故事是。”
志边里回答了我这并非提问的自言自语。
“只有天出老师写的出来的故事。”
我摇了摇头。太天真了。天真到让人想吐。
只有我写的出来的故事。这种东西,并不存在。
你也,我也,不管是谁。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特别的存在。
“我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那个但是正因为这样所以!”
志边里的手颤抖着。那里并不存在初代责编那般的热情,那般的力道。
但是,仿佛是要一字一字吐露一般。
“大家书写故事,是因为无法轻易书写之处,存在着重要之物。正因为无法书写,所以才请务必书写出来。”(译注:原来志边里讲话是没有标点的,这里突然有了标点。)
志边里用颤抖的声音说道。
“……啊啊……”
我呆呆地看着那张哭花了的,忍着眼泪面向前方的脸。
红肿坚强的眼瞳正笔直凝视着我。
既不是想写的东西,也不是能写的东西,亦不是应该写的东西。
这个人说的,是自己想要看的东西。
“睁眼做白日梦啊……”
“对不起对不起但是那个我还有一个梦想能说出来吗。”
我没有说请说,而是取而代之地摇了摇头。
“信念的问题我也想过了编辑的工作并非为了作家而死。”
志边里短短地吸了口气。
“我认为,爱着作家,和作家一起活下去才是我们的工作。”
她说出了这样的梦中物语。
我茫茫望向天花板。
信念。这就是这家伙的信念吗。果然是天真到想让人笑——但真要笑出来的时候,感觉我的喉头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