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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女不小心走进了定当毫无古怪的乡间森林。
采取平时不会做的举动,就会看见平时不去看的事物。
森林中,在较宽敞之处,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挥舞著木棍。
少年的身子看似有热气冒出,恐怕并不是错觉。他大概一直都在做剧烈运动吧,明明还是会冷的季节,他却满身大汗,脚底的泥土甚至还留下黑色痕渍。
若当成单纯玩耍,感觉他似乎在各方面都热血过头了。
少女决定躲到树后,观察一下。
木棍握得浅;脚步踏得深。基本架势的重心颇高;打击瞬间的姿势格外低。她盯著少年像作坏的陀螺一样转来转去,便慢慢地看出那套奇妙动作的底细。
这大概是想一次练到各种武器的用法。
光是粗略看去,感觉也像耍得高明一点的舞刀弄剑。换言之,其动作近似剑术。但仔细看过以后,就会发现兵器的间距逐渐在变。将手握的位置做细微调整,透过区区一根木棍,重现出千种兵器的挥舞方式──应该说,从少年的动作背后,隐约看得出他志在将其重现的境界。
然而,憾就憾在这个少年的本事到底是不够。
这项锻炼的要点,八成在于掌控武器间距的运指方式。不过,少年的手头动作却明显笨拙。身法亦是如此。体格上无从弥补的腕力与体重既已欠缺,为了让打击有力道,就必须巧妙地让摆得高的重心「落在」打击点上。但是从这个少年的情况来看,好不容易使出的力气几乎都从鞋底流失到地面了。假如身法不能更加轻灵,好比在云端上翩然起舞那样,这项锻炼应该到最后都无法跨出「耍得高明一点的舞刀弄剑」的范畴。
少女越观察,越是接二连三地发现不满之处。
不满累积起来以后,就开始感到火大了。
明明如此,目光却莫名其妙地移不开。
视野变得扭曲。不知道为什么,少女发现眼泪快要冒出来了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但是再这样放著不管,泪珠就会夺眶而出。总觉得那样很讨厌,所以她依然没有将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,就用手指交互擦掉两边眼睛的水气。
唰。
突然间,少年脚滑了。
啊──她心想。
她看见少年露出「啊」的表情。
少年的鞋子在空中划出艺术性的弧度,身体同时也滚了半圈。伴随「砰」的夸张声音,背脊摔到地面上。那样会很痛。因为那不同于单纯跌倒,好比对自己用了拋摔的招式。他是摔在柔软的土壤上,所以应该不至于受伤就是了。
「──痛死啦啊啊!」
少年扯开嗓门。
他用惨叫的方式作为掩饰,吐露身子无法动得随心所欲的不甘。
恐怕是疲惫不堪的身体在要求休息吧。少年伸开手脚,就这么躺到地面上,然后遥望蓝天……
「…………」
随后他察觉到「这边」了。
目光交接。
少年应该想都没有想过,会有参观者在那里。他的眼睛一瞬间显现出讶异,然后慢慢地转变成羞耻。
「你……你是怎样!」
脸是涨红的,刚做完剧烈运动会这样算合情合理。明显在害羞的仓皇举止,少年跳了起来。他拍掉衣服沾上的土,重新捡回甩开的木棒,彷佛想当成刚才并没有栽跟斗一样地摆出雷芯的架势。
「难……难道你都看见了!」
看得一清二楚。
……少女差点就这样老实地答出来,连忙又把话吞了回去。
这大概是不能讲的话。这是会伤害到少年(疑似)仅存自尊心的糟糕答覆。身为深闺中的公主,或者身为悲剧女主角合计十年来的人生经验,都告诉她千万别那样回话。
不过话虽如此,她似乎也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。少年怨恨似的目光,正直直地望著她这边。得做些反应。
要说些什么才行。那种焦虑拖累了年幼的判断力。
瞬间浮现于内心的词,一个不小心,就这么脱口而出了。
「好。」
「……好?」
「好逊喔。」
那一刻,时间确实冻结了。
少女听见了少年的自尊心受伤进而粉碎的声音。
那就是黎拉.亚斯普莱这名少女,与日后在剑艺方面成为她师兄的少年,在初次见面时的记忆。
此外,那一幕也是对自己人应该都温柔宽厚有风度的少年,威廉.克梅修之所以把师妹黎拉视为唯一例外的导火线。
2. 不落的太阳
后来,又过了几年时间。
「没办法嘛,事实上他那时候就是逊啊。」
黎拉一边嘀咕抱怨,一边踏过雪地。
「根本来说,被点破之后会生气不就代表切中要害吗?既然切中要害,被点破之后没道理对人发脾气吧。他应该默默地向我低头承认:『公主您说得是。』然后再回去练剑才合道理嘛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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