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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亲,从两年前的春天开始就因病入院。一开始我们以为他可以顺利康复,但住院时并发了其他病症,医生甚至说不知能否撑到第二个夏天。
家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,当然我也一样。为了随时接收医院的通知,虽然觉得不太好,但我连在学校也神经紧绷地注意手机是否有来电。
然而,父亲奇迹似地度过了第二个夏天。
不过那不代表父亲正在好转,直到现在他的状况仍让人无法轻忽。
后来我们得知,对父亲的疾病颇有研究的名医就在这个城市里,于是抱着一丝希望来到美国,要和那位名医谈谈父亲的病况。
父亲和年纪还小的弟弟与妹妹在去年十二月就来了,我国中毕业之后也跟着过来。
虽然我认为在学期中就来美国也没有关系,但父亲顽固地不肯让步。
「你等到国中毕业之后再来。」
父亲在病床上尽管面容憔悴,仍如此斩钉截铁地说,我只好听话照办。
我谨守父亲的嘱咐,在日本读完国中。昨天就是毕业典礼。
不,因为时差的关系,以日期来说还是今天吧?
也就是说,黑子和绿间他们前来向我问候,然后被我用毕业证书的筒子啪啪地打头这件事,其实也没过多久。大概是来到远方的关系吧?总觉得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不管怎么样,毕业典礼结束,我回家之后,马上就前往机场。
因为大型的行李已经先送过来了,我的行李只有一个小背包,也因此我轻轻松松就办好了出境手续,搭上飞机。
飞行时间大约十小时。我反复浅眠,就在搭到有点厌烦的时候,飞机抵达了目的地——洛杉矶国际机场。
我用不太熟练的动作办好入境手续,排队通关。通过海关之后,就正式进入美国了。耳朵听到的几乎都是英语,擦肩而过的人全都是不同国度的人。
我走在机场光亮的地板上,稍微沉浸在自豪的情绪中。
(我还挺有两下子的嘛。)
我自己一个人来到美国了,而且还是搭我很怕的飞机。
我没有惧高症,只是从以前就很怕飞在高空时,脚踩不到地的感觉。
因为这样,比赛远征要搭飞机时,也曾被学弟说过:「主将,你太紧张了啦!你的表情比平常还要恐怖三倍☆」,不过这次和那次比起来,我搭机的心情比较放松了(顺便说一下,当时在飞机降落之后,我有好好教训了那位学弟)。
我和家人约好,要在父亲住院的那间医院会合。我用手机传了短信给父亲,只写着「平安抵达了」,然后走出机场。
要去医院的话,必须从机场转搭巴士。
若是搭出租车就能直接到医院,但我不能那么奢侈,而且国中刚毕业的小鬼独自搭出租车也很不安全。
父亲原本说要来机场接我。
『在陌生的城市里照着地图走好像挺好玩的,所以你不用来接我。』
我以这个理由回绝了。当然,这是我的真心话。不过说起来,我是为了父亲才来美国的,没有必要让他担心我的事。
我为了放松身体,稍稍伸了一个懒腰,然后操作手机,确认之前写下的巴士路线名称与外观特征之后,就在机场寻找巴士乘车处。
我心中有点不安,但也有胜过不安的期待。
我姑且只身来到了美国,也有了自信。凡事总会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吧?
就算我在某处进退维谷,我还有『绕远路』这个拿手本领,那也是我和父亲的约定。
我从机场的窗户眺望外头,室外洋溢着明亮夺目的阳光。看样子似乎是个好兆头。
当然,相对于现实中发生的事,根本一点都称不上好兆头就是了。
我的衰运,是从到达医院所在的那条街时开始的。
「我看看,接下来是……?」
走下公车,我单手拿着手机确认路径,然后四下张望,看要往哪里走才对。我想大概是这个举动不妥吧?
那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旅行者,也就是对当地不熟的人特有的举动。
「是……这里吗?」
我从原本看手机的姿势抬起头,正要往前走的时候,冷不防被后方走来的人撞到肩膀。
「哇!」
事出突然,我的手滑了一下,手机掉到地上。
「糟糕……!」
我赶紧弯下身子要捡手机,接着背上被人用力推了一把。
「呜哇!」
意料之外的力量,让我为了保持平衡而多跨出了两、三步。在我的意识留意到前方时,这一刹那我的左肩不知何故被用力拉向旁边。
「干什么!」
尽管我认为他们听不懂,却还是立刻朝着左边用日语大声叫道。但下一秒钟,我就明白情况没有那么单纯。
在我的视野中出现一个全速奔离的男子,而他怀中抱着的是——
「我的背包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