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七点半,你在等我?”
“没有,怎么可能?
哥哥似乎只是为了换身衣服才回来的。他一边换白衬衫一边说:“高中时有个老师的鼻子特别灵,能闻出哪个学生在前-晚喝了酒。
“那还真是厉害。”
“都不用闻,你的脸就先露馅了,瞧你的表情就像醉鬼似的”
“在下雨吗?”
“下下停停的,说不清。”
“只要在下就没问题。”
我看着哥哥去上班后,慢条斯理地洗脸,仔细地刷牙。人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没有酒味的,但我多少觉得全身还残留着红酒那种滞涩的余韵。
我换上校服穿上鞋,出了家门。撑开透明塑料伞后,雾气般细小的雨粒便附着在上面。这也算在下雨吧。
然而出了新宿站,这靠不住的雨完全销声匿迹了。云开日出,阳光像要烤干那些湿流漉的高楼一般普照大地。 啧啧,还真的不能叫雨天了。
喝酒喝到将近早上五点后,今天我完全提不起劲去上学。
可是,我也不想去公园。要是她不在,那就太无聊了。可要是她在,又会出现尴尬的局面。在不下雨的日子里,我并不想在那里见到她。我和她是因为下雨才不得不一起待在那里的。不下雨就不用躲雨,而在这种情况下碰见彼此,必然会节外生枝。
是的,今天我才算是明白了。
在不下雨的日子里,我绝对不想在那里遇见她。
如果遇上了,我们之间那点微妙的距离感肯定会被破坏殆尽。从此我再也无法遇到她了。
我转身往远离那座公园的方向走去,一个劲地往西走,硬撑着疲惫的身体,扛着收起来的伞前进。雨后初霁的阳光灌入西新宿那雪白靓丽的高楼群里,仿佛能看见混凝土正被慢慢地吸去水分。我的额头冒出薄薄的一层汗,夏季的气息悄悄地爬上背脊。
是啊,夏天来了。
梅雨总会过去。
我再也不能摆架子,一到下雨天就休息了吧。
我不想走在太阳底下,便就近钻入地道,这个人口通往东京都厅的地下。
我没有多想就乘上了电梯。
我留意着斜上方不断增加的楼层数字,轻松地想着,都厅应该不至于把我这个东京都民赶出来吧,这里又有空调,找个能坐下来混到中午的地方应该不难。
我原本打算随便在某一楼层 下来找一家咖啡厅, 却发现自己坐的似乎是直通高层的电梯。
中途没法停靠,结果我一口气上到展望室。
首先映人眼帘的不是脚下的街道,而是广阔的苍穹。
我走到玻璃窗前,面前出现的是地面上绝对见不到的视野,如广角镜头那般饱满。群山紧贴着远处的地平线,云层很远,云缝间渗出金色的光芒。
关东平原好平啊….我的脑中出现了这种近乎愚蠢的感想。与在地上相比,现在所见的世界要明亮得多,或许是因为能直接看到阳光照射在街道上的样子吧。
我垂下视线,鸽子成群结队地回旋着。
我沿着玻璃窗绕展望台走了一圈。
灰色的街道向着四面八方延伸,完全看不到尽头。
列车缓缓地溜出巨大的新宿站,看上去像铁道模型。
前方有一块被绿色环绕的空间,突兀地堆在地面上。就是那座熟悉的公园。原来,从上面看下去是这个形状啊。
从公园里也能看到都厅。我偶尔会远远地望上两眼,想象着这栋高楼大厦里的大人物今天又在谋划什么。
公园有森林作为屏障,那些耸立在远处的新宿高层建筑群仿佛和它不在同一世界里, 但像这样自上而下看过去,森林的屏障就伤然无存了。
我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,毫不厌倦地望着那座公园半天。
公园里有一座避雨的小凉亭,从这边绝对望不见。在那里,一个不知姓名的女子和我时而碰面时而不见,时而聊天时而沉默。只是这样大致看上一遍,是绝对想不到那里发生过那些事的。今天她有没有去那里呢?今天的天气很难捉摸。或许她以为我会去,买好了咖啡等着我。或许她这会儿正坐在长椅上。
我想象着和她有关的种种事情。像这样俯视下方,仿佛是上帝视角,让我打心底里产生了一种不安而伤感的情绪。
我心想,要是总能从这种高度俯视自己就好了。这么一来,我就不会为平时的那些琐事感到焦虑和迷茫了。无论走向哪边,停在哪里,或许都不会感觉到多大差别。能这么想的话,我大概离自由又近了一步。
雨后的大都市慢慢退去水分,我一会儿晃荡腿,一会儿跷起二郎腿,只是这么看着外面。
这时,我的脚碰到什么东西,是易拉罐。两个啤酒空罐并排着,紧挨在长椅边上。
在那一瞬间
我感受到一发来历不明的冲击。
过了很久,我才明白那股冲击是什么。
或许又是愚蠢的联想吧。
然而,我就是无可救药地这么想了,那个想法在脑中挥之不去。我想她是不是恰好前脚离去,之前就坐在这里呢?她是不是和我一样,因为雨停了不想去公园,便转身走向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