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〈五〉漫长的告别

声停止前,新的爆炸声又响起,一道接一道,接连响起。简直就像是正在弹奏着一曲扣人心弦的协奏曲一般。

  热浪和石头推向我们后背,我立即从背后抱住了贝蒂。总之,必须保护她的性命,这是佣兵的本能反应。

  在一连串爆炸声结束后,我回头一看,那座建筑早已灰飞烟灭,那里只剩下一座冒着烟的瓦砾堆。

  医院被彻底炸成了个稀巴烂,烂成这样,反而让人看着心情舒畅。

  「……你要抱到几时啊,笨蛋。」

  听到手臂间传来的声音,我慌忙撒手。大概是因为被像我这样的人随便触碰而恼怒吧,她脸色有些红。

  「啊,不是,抱歉……」

  道歉后,我冷静下来。等等,我明明保护了她,我为什么必须要跟她道歉啊?

  贝蒂看到自己造成的惨状,满意地点点头。

  「呋姆。虽然是按照以前读过的文献试着安装的,但这个结果相当不赖嘛。」

  「搞什么啊你……」我凝视着瓦砾堆,嘟囔道。

  「那是甘油炸药。」贝蒂得意地说,「登山前,我们不是去了趟煤矿吗?在那儿找到的。大概是矿工们在开采金矿时用的。」

  「甘油炸药……原来那是炸弹吗!」

  「没错,原本是仅在开采煤矿时,才被政府允许使用的爆炸物。但是三年前,政府发布了相关条例,该物品在尤纳利亚境内遭到全面禁止。唉,这座山的矿工们真是欠缺管理啊。」贝蒂轻轻一笑。

  「我本来打算用来拖住红衣主教,于是就借来了,啊呀呀,结果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帮了大忙。」

  「帮大忙……这样没问题吗?在调查里面之前就这样做。」

  「我的目的仅仅是写出有趣的小说。于我而言,之后只需听你讲述你的事便足矣。」她不甚在意地回答,「而且,万一之后还有其他人来,把我作品的材料取走,那我可就伤脑筋了。那我还不如把一切都炸毁,这样要更好些吧。」

  我再次感到无语。不知道该说她刚毅好呢,还是该说是她富有逻辑,不对,又或者说她是个笨蛋?她思路有些越出常轨。

  「……炸成这样,就谁也进不去那个地下室了。」

  听到她这句低语,我恍然大悟。这时我终于意识到,她炸毁这栋建筑物的真实意图。

  「───索多,你是索多。」

  她突然语气严肃地说道,我沉默着低下了头。

  贝蒂刚才说的那个理由,不过是场面话。

  虽然我还没有全盘托出。但她能推理出来,这里,就是我犯下的罪孽伊始之所。

  ───没错,她是为了将我从过去的咒语中解放出来,才炸毁这栋建筑的。

  各种各样的情感压在我胸口,我开口说道。

  「贝蒂,我……!」

  就是那个时候。

  从镇里传来一道凄惨的恸哭声。

  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那声音听着像是在呼唤某人。

  「去吧,索多。」

  贝蒂径直地望着我的双眼,对我说。

  「————去为你的故事画上一个句号吧。」

  ◆

  正历1873年,春。

  我和小说家踏上了旅途。

  目的地是未记载于地图上的魔山,那座据说位于半山腰的『灭亡于一夜之间的小镇』。这趟旅途为的全都是确认那个传说。

  这便是一篇讲述了那段旅途的故事。

  是一篇该由我来讲述,且仅有我能为它画上句号的故事。

  即便,在这篇故事的结尾,并不存在任何救赎。

  ◆

  每走下一级石阶,曾经的情景就一幕幕地在我脑海浮现。我们曾常在这条长阶梯上赛跑玩。记得有一天,高文脚一滑,滚到了阶梯底部。我们都捧腹大笑,高文头上流着血,相当生气,最后所有人都被大人们臭骂了一顿。从那以后,我们就被禁止在这条石阶上玩了。

  我甩甩头,试图不去想起那些事,其中说不定就会有些什么让我变得挥不动剑。

  贝蒂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,我们互不言语。她大概只是想亲眼见证吧。

  见证我,不对───是见证亚瑟・忒艾尔武的故事。

  一到街上的广场,我就看见她站在那,就像正等着我到来一般。

  明明她中了红衣主教一行人的燃烧弹,全身都被火焰灼烧过,然而现在却是毫发无损。覆盖着全身的黑色刀刃已完全恢复,反射着黄昏下的夕阳光线,给人种不祥感。她的模样一如十年前分别时,丝毫未改。

  那时的光景,像重叠摄影般在我眼前重现。

  她被黑色刀刃逐渐侵蚀的身影,她像是在控诉般凝视着我的那双眼,全都记忆犹新。

  我低声呼唤她的名字。

  「佩里诺尔。」

  眼前的怪物毫无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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