吓人了,我只能沉默着,神情僵住。
这时,马尔姆斯汀的怒吼打破了这种气氛。
「为什么!」
唯一未被我们宰掉的红衣主教,环视一圈倒下的自身护卫们后,目光愤怒地抬头望着戈登。
「博多因,你小子……竟然背叛我了吗!」
戈登耸耸肩。
「打从一开始,我真正的委托人就不是你。」
提着沾满鲜血的刀,戈登一步步走近红衣主教。
「我这次的工作是『彻底抹杀皇帝莱昂』。让今后谁都无法随意地复活他。」
「什么……!」
───没错。数分钟前,戈登将刀刺进入我心脏时,在我耳边对我说。
『我真正的目的,是「让暴君无法再次复活」。所以,稍微借点你的血用用。放心吧,我会替你保那个作家性命无虞的啦。』
他眼里充斥着复仇之意,嘴角勾起一道残忍的弧度。
『───你当真的以为,我会原谅那个男人?』
回想起这事,我再次不爽地咂舌。干,戈登这家伙,装得太他大爷的像了。
红衣主教狼狈地退后几步。
「什么,到底是谁委托你那样做的……!」
「我会说就出鬼了吧,佣兵可是靠信用吃饭的啊。」
戈登讽刺地对他笑着。
「然后,对方给我的报酬之一就是───」
他的刀抵在马尔姆斯汀的喉咙上。
「能亲手手刃红衣主教马尔姆斯汀。」
「什么……」 红衣主教顿口哑然,就像是在说,无法理解他这一目的似的。
戈登环视周围,张开双臂。
「瞧,这绝佳的条件。既没有护卫保护你,也没有目击者。而且,绝对没人会想到,红衣主教竟然会在这边境之地。山中的野兽会帮忙清理干净你的遗体,于是你在世间眼里,将会是失踪。这岂不是最棒的情况?没白亏我一路上一直忍着没杀你。」
「为什么!为什么你非杀我不可!」
或许是这个问题所致吧。笑容第一次从戈登的脸上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,那双瞳孔里燃起了漆黑的憎恶之火。
「———想要我告诉你吗?」
「噫……」
被他这非同寻常的杀气所震慑,红衣主教吓得瘫软在地。戈登像是要将其逼入绝境似的,步伐缓慢地向他走近。
「你丫的为了那个无聊至极的理想,毁掉了城里的佣兵公会。不过,确实也有时代洪流的原因在内啦,老爹的公会指不定哪天就会自己关门大吉。这事我就退让你一百步,不跟你计较了。但是啊——」
戈登俯视着红衣主教,将刀刺向他。
「你丫的竟敢让老爹磕头下跪。」
我脑海中闪过曾经从伙伴们那听到的话——巴利首领向教会官员们屈服的情景。他双手贴在地上,额头死死地磕在泥土上,一味地恳求着对方,那副模样既无威严,也无骄傲,无比狼狈且难看……在戈登的脑海里,一定也浮现出了这样的情景吧。
戈登浑身散发着杀意,那杀意浓郁到让周围看上去都扭曲了般,开口说道。
「唯独这事,不能饶恕。就算神宽恕你,我也不能放过你。」
「怎、怎么会,就只因为这种理由……!」
「───我要杀你,这理由就够了。」
戈登曾说过,他和为了他人而行动的我不同,他只会为了自己而行动。所以,这一定是极其自私的决定。绝不是为了巴利首领,更不是为了帮我们。
这是为了发泄恩人被辱的愤怒,是只为了自己而复仇。
直到刚才还很从容的红衣主教,脸上染上了绝望之色。他的视线像是在寻求帮助似的,四处游弋,最后停在贝蒂身上。在他刚张开口,似是想诉说些什么时,贝蒂神情严肃地告知他,说。
「───你已经没机会改变世界了。」
贝蒂的语气既不含侮辱也不带憎恨,无比沉着平静,就像是仅仅是在传达事实般。
「合上你心中的野心之书,束手就擒吧,马尔姆斯汀。你的野心将于此终结。」
听到贝蒂道出的神谕,马尔姆斯汀一阵哑然,默默地垂下了头。他看上去像是骤然苍老了许多。贝蒂不再言语,眼神略带怜悯地俯视着红衣主教。
───这就是我们的战斗的结尾。同时,也是自伊库苏拉到此地,跨越了近四百英里的,小说家贝蒂珞恩・佛勒斯塔与红衣主教詹姆士・马尔姆斯汀之间的恩怨纠葛的终结。
这时,斜晖突然从教堂的彩色玻璃上照进来,为周围染上一层绚烂的色彩。红衣主教抬起头,为这庄严之景惊得屏住呼吸。我和贝蒂也不由得睁大眼睛。
玻璃窗上的图案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女神。她双手张开,如同要向世人赋予恩赐一般,满脸慈爱之色,双眸轻阖。虽然这是尤纳利亚的异教,但红衣主教还是被这份神秘之美所打动。他像是拔除掉附体邪魔般,表情逐渐缓和下去,慢慢地将双手交叉在自己胸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