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死这家伙」的目的,终归不过是那一职务所附带的次要任务罢了。那么,我现在应该以将它从这座小镇中排除出去为首要目的。
我用汗津津的手握住剑,同时在脑中制定策略。但通过先前那次攻防,我清楚地了解到这家伙的身体能力非比寻常。将它推下悬崖这事,嘴上说着简单,然而实际上做起来却并非易事。
「呜呼阿呜呼亚呜呼!」
可能是对我迟迟不行动感到不耐烦了吧,它再次咆哮一声。下一刻,咆哮声刚落,它便凭借着那份荒唐的跳跃能力朝我冲来。
「嘁!」
我厌恶地咂了下舌,以微厘之差避开它的右臂,接着避开它的左臂,这时,它右臂上的刀刃向我斩来。
我来不及闪避,不得不举起铁剑,用剑身架开刀刃,化解掉其连击。它的每一击都拥有必杀的威力。面对这一得靠本能来预测的猛烈攻势,我感到阵阵心惊,精神高度集中,不敢有一丝放松。若是稍微弄错一点力道或是攻击方向,那么铁剑都有可能会折断掉。
金铁交鸣声不断响起。同时,我不得不逐渐后退,毫无一转反击的余力。从刚才起在我视野中闪过的金属光粒,恐怕是铁剑上被嗑飞的碎片吧。
干,再这样下去,剑迟早会断……!
那该如何是好?
我边险而险之地避开攻击,边全速运转头脑,思考应对之法。忽然,我脑中响起另一个我的声音。
───为何不挥剑攻击?
那种自问,令得我后背一阵哆嗦。
───为何不怀着杀意?
───我不是『想杀』这家伙吗?
是啊,没错。
若是能杀,我早就杀了它了。
但是,这种情况下,你要我怎么办啊!
───那只是借口罢了。
───其实只是我自己在找不用杀它也行的理由罢了。
我没有!才不是那样!
才不是……!
───我一直都推迟作答。
───所以,我才未能在那个小说家面前说出一切。
───如果我真有下定决心,那么应该是能把一切都说出口的。
那是……
───所以,我……
───并不是『想杀』亚瑟。
───其实……
我是『想死在』它手中,不是吗?
「去……你大爷的!」
我为了甩开那个问题,挥舞着铁剑。
然而,那绝非出于决断的反击。
不如说,那是甚至不及匹夫之勇的愚行。
是并无替代方案的,单纯的拒绝。
……那一剑自然不可能斩中眼前的噩梦。
刹那,右手中的重量变轻了。
它抓住我露出的一丝破绽,用右臂击飞了我手中的铁剑。剑虽然并未折断,但却飞离我手中,于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,最终插在十英尺远处的大地上。
因欠缺冷静,而导致的绝望状况。然而,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未感到焦躁,反而有种莫名的虚脱感将我吞噬。那是从我内心深处渗出的名为「厌世」的污泥。世界开始降速,传入我耳中的声音逐渐消失。
眼前,敌人挥舞的刃臂正缓缓朝我落下。在视野边缘,我看见正朝这边跑来的贝蒂。她似乎有在叫喊着我的名字,但她的声音已传递不到我耳中。
我在心中向她谢罪。
对不起,贝蒂。
你与我说了那么多,然而我到头来还是无法作出决断。无法下定决心,去直面抉择过后来临的后悔。
但是,至少你得平安。
至少,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……!
我张开双臂,打算用身体承受住怪物的攻击。
目的是直接全身控制住它的手臂。
以及,带着它一同摔落悬崖。
我打算在最后,至少要完成自己身为护卫的职责。然而,就在此时───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」
一充满欢喜的大笑声,击碎掉我万籁俱寂的世界。
刹那───金色「暴风」一击便击飞我眼前的野兽。
面前传来一道金属崩裂般的尖锐声,紧接着,怪物的身体便狠狠地撞在十英尺处的废墟墙壁上。那一击,比起说是斩击,哪怕说成是炮击也毫不言过。
令人吃惊的是,被击飞的野兽的胸部有一道刀伤。然而,出现在我眼前的男子手中的刀刃上,却并未出现一丝裂痕。换言之,他凭借着钢铁之刀,战胜了身体硬度是剑的三倍的攻壳野兽。那是令人一时间无法相信、真真正正的超人绝技。
能做到这种胡扯事情的人,我仅且只知晓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