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书度过的。不对,用『读』并不准确,应该讲,我是在机械地、一味地获取情报才正确吧。我默默地看着纸上的文字,在脑海中理解着它们,并将其相互连接起来,然后随意地将它们塞入名为知识的仓库中。
……哈哈,回想起来,我还真是个非常令人讨厌的小孩呢。毕竟,我对适合那个年纪的孩子看的绘本和童话故事完全不屑一顾,埋头于历史与哲学书中。
我每天早晨都第一个早起做礼拜,吃些简单的饭菜,默不作声地度过训戒和上课时间,下午则闷在图书室里,每晚都在规定时间上床,一直读书读到睡意袭来。
这便是当时的我的全部。
───那种生活发生变化,是在我六岁后未过多久。
修道院里的孩子们,通常都会住在修道院内的宿舍里。在这里,父母健在,有家可回的孩子基本上是不存在的。一般情况下,都是两个同住一间,但或许是修女们考虑到我严重无法与人相处吧,我从一开始就被安排一人单住一间。
而在我迎来六岁生日后不久,某天修道院又来了一名女孩。
她名叫哀德菈・珂洛穆洁德。当时她与我一样,是个无依无靠的六岁女孩。
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,她成为了我的新室友。
『初次见面,你好啊,贝蒂。』
自初次见面,她便熟不拘礼用爱称来称呼我。
我对哀德菈的第一印象是『一个奇异的人』。明明她是刚刚被带来修道院的,可她的言行举止却很沉着,且非常成熟。她总是面带温和的微笑,会认真倾听别人说话,条理分明地陈述自己的意见。最重要的是,她非常懂得与他人拉近距离,即便是面对照顾我们的修女们,也是一样。
非要讲的话,她在那时便已拥有成熟得出奇的心理年龄,以及完整的人格。
回想起来,很难想象那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的言行举止。正因如此,我才认为她与众不同。很明显,她不是个普通的孩子。到底要经历怎样的人生,才会变成那样呢?我完全无法想象。
必然,她很快就成为了修道院孩子们中最受欢迎的人。或许,她之所以被安排与我同室,正是因为她那种气质。
当时的我,从某层含义上来讲是名问题儿童。训戒时独自默默地看其他书,户外写生时在画布上列举公式……当时的我就是那种性格,明显缺乏协调性。性格乖僻到完全无法通过如今善于交际的我,联想到那会是小时候的我。
……嗯?你干嘛露出那种表情。看上去,你像是有话想讲───算了,随便啦。总之,这就是关于哀德菈的故事。
哪怕是面对我这种室友,她也如同亲姐姐般,对我百般照顾。
一开始,我也毫不在意这些,无视着她,专心做自己的事,但不久后,我渐渐开始感觉她很烦。因为自从她来了后,我的生活就像是受到了各种各样的限制一样。
每当我擅自行动时,哀德菈总是会对我讲:『这个世上,不是只有你一个人,还有其他人哦。』
但是,当时的我完全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。她所讲的『这个世界』,只是我透过玻璃所看到的『另一端的世界』。
自从与哀德菈相遇后,我每天的读书量就减少了些许。因为每当我熬夜看书时,她总是会来打扰我。她不厌其烦地催促我快点就寝,即便如此,我也顽固地不肯放下书本。我们每晚都会进行那种毫无结果的争论。都怪这件事,我每晚的阅读时间,足足减少了半小时。
只是,哀德菈每次都拗不过我。在知道我不愿意睡觉后,她总是叹口气,然后开始在自己的书桌上写着什么。直到我感到困意来袭,合上书后她才停下。
───读到她那时所写的内容,则是稍后面一点的事了。
对了,实际上,还有一个人几乎和哀德菈同一时间来到了修道院。虽说如此,那个人却不是修女。
那人的名字是库鲁特・科瓦胤主教。
再怎么讲,这个名字你应该也有所耳闻过吧。
───什么?并没有?
唉……那可是初等教育的教材中也有记载的人物啊。
大众称他为,人权法之父。他可是整顿好独立战争过后,陷入混乱当中的各州的人权制度,并将奴隶制度彻底撤销掉的伟人啊。
当时,他已是古稀之年,是位瘦骨嶙峋,白发苍苍的老人。那一年,退出教皇庁中的政权圈,转任我们所在的修道院院长一职。
总之,他不仅政绩斐然,同时还品德兼备。他担任院长后,很快便获得修道院内的孩子们的敬仰。按理来讲,修道院是个比较封闭的场所,但科瓦胤主教却很快便融入了那个环境中。
与科瓦胤主教最好的是哀德菈。他们二人之间,有着和其他孩子们之间所没有的某种亲密感。实际上,哀德菈也常常去拜访科瓦胤主教的办公室。
那是发生在他们二人来到修道院将满一年的,某个周日的午后的事情。当时,我正走在走廊上,前往图书馆,碰巧看到哀德菈从院长室里走出来。她的表情十分灿烂,该怎么形容呢?看上去像是充满了成就感。她一看见我,就很开心地跑到我身边,讲:『贝蒂,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吧。』
听她提到,我才突然想起,再过不久就是我的生日。只是,我却一时想不起来,自己这次究竟是满多少周岁。
『那天,我有件东西想给你看。答应我,一定要来看好吗?』
我被她那灿烂到令人心情舒畅的笑容吓到,朝她点了点头。很轻很轻地,给予了肯定的回答。见我答应后,哀德菈胸前抱着一捆纸一样的事物,很是高兴地向房间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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