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〈一〉太阳照常升起

 如果说那种的人物和当今教皇厅的重要人物红衣主教有所渊源,舆论自然是不会沉默的吧。他不但支持率会下降,甚至连下台都是在所难免的。

  但是,小说家却暧昧地摇了摇头。

  「这事并无确凿的证据。说到底,这只是我通过归纳法,思考他针对我的作品的理由,从而推导出来的结论。只不过,非常奇妙的是,我用官方资料去查询马尔姆斯汀一族的族谱,却仅能查到其三代左右,也就是七十年前左右的族谱信息。这尚未公开的二十年空白的源头,跟莱昂皇帝的族谱有关联的可能性,并非为零。」

  我低着头,思考着小说家所说的话。

  她凭想象写出的虚构故事,戳到点子上了。正因如此,马尔姆斯汀才禁止发售那本书。这样一来,确实说得通。

  在那之中,我试着说出了涌上心头的疑问。

  「不过,莱昂皇帝的子孙真的存在吗?如果他的血脉一直延续到现在的话,我觉得会受到迫害和打压的啊。」

  「据史实记载,莱昂的血脉似乎在九十年前的独立战争后,便被彻底根绝了。看一眼当今旧帝派的狂信模样便明白,皇族血脉很有可能会成为王政复权的引爆剂。但是……」

  小说家眼神可怕地说道。

  「───假如,其血脉不为人知地延续着的话呢?」

  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。

  一个祖先被人彻底抹杀掉的人,到底会在想些什么?在获得了红衣主教这一最高地位后,他究竟会去企图些什么?是颠覆国家吗?还是……

  可是,最先在这里结束掉话题的,是小说家。

  「……不管是哪种,都不过是想象罢了。即便我们在此东想西猜,一切终归都只是假设。聊这些事,丝毫不具备建设性。」

  「不是,话是这么讲啦。可你都提到那种事了,换谁都在意的嘛。」我不满道。

  「纵使在意,你也不会去国营图书馆,亲自翻寻史实吧。」

  小说家眼带蔑视地盯着我。我一句话也无法反驳。她说的完全没错。我会主动去图书馆查阅资料?那种事我甚至连想象都想象不到。

  看着沉默不语的我,她似是感到厌烦般摇了摇头。

  「若是真有在意的事,那便通过自己的力量,一直调查到自己满意为止。那便是名为知性之物。全盘相信他人的意见或思想,可是迟早会吃苦头的。」

  老实说,这话说得太正确了,听着很是刺耳。基于这位小说家的主张,我反问了一下。

  「啊~那也就是那个吗?你的意见也只听一半?」

  「若是以一名够格的知识分子自居的话,那才是明智的选择。但是,作为缔结了主从关系的佣兵,那可以说是愚蠢的选择。」

  小说家说到这里,嘴角处勾起一道得意的弧度。

  「毕竟那种情况下,给你的报酬也会减半。」

  我顿时皱起眉头,小说家则似是感到有趣般笑了起来。

  ◆

  当我们在新商业区做一系列旅行准备时,太阳已经西落。在那之后,我们前往东北城区的马房,按原定计划,订了辆康内斯托加式宽轮大篷马车(Conestoga)。这是一种有着宽轮这一特征,由多匹马儿来拉的大型马车。不过我们所选的却是,单马双轮的特制马车。这种马车可以摘去帆布,深受那些在往返于都市与都市间时,行李量也会随之变化的旅行商人喜欢。〔※注:后面都将简称为『康内斯托加』。〕

  小说家正在跟商人说关于帆布、帷幔的配色。我无视掉她,向认识的马主打了声招呼。他是我在佣兵时代就认识的老朋友。一看到我,他就跟往常一样,露出了爽朗的笑容。

  「哟,索多,你可真是倒了大霉啊。」

  他大概是在说佣兵公会解散了的事吧。

  我苦笑着回道:「我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一辈子的倒霉运了啊。」

  「哈哈哈。但看你这副样子,你好像也找到了新的工作呐。」

  我从马主的话中读取到一让人在意的内容,皱着眉头问道。

  「我『也』?」

  「是啊。前天戈登有来租借马车。租了比你选的家伙要大上数倍的大篷车(Caravan*)。而且还不是一辆,是三辆。那家伙是打算开始当旅行商人吗?」

  接着他又补了句「我不觉得他是干那一行的料就是啦」,再次高兴地笑了起来。

  租了三辆大型马车───那个混蛋,到底接了份什么工作啊?

  我怀揣着不祥的预感,眺望逐渐昏暗的天空。空中万里无云,为晚霞所染红。看上去很不祥,如同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般。

  出发日是明天。

  我唯一的慰藉便是,明天似乎天气晴朗,万里无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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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※注:大篷车(Caravan*),一种车内可以住人的大型马车,吉普塞人的大篷车,为现代旅居房车的雏形。

  ※注1:康内斯托加式宽轮篷车的白色帆布保护货物免受恶劣天气的侵袭,篷车的底座上有很多拱形的木箍,帆布就绷在其上。这种与众不同的货运马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世纪中后期宾夕法尼亚州兰卡斯特县的康内斯托加河流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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