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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红色的船帆随风鼓荡。
弹开的雨滴在放晴的天空中闪烁着夺目的光芒。
下了一昼夜的暴雨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停歇,天气豁然开朗,怡人的蓝天出现在头顶。
风平浪静的海面上,深红帆的海盗船迎着海风前进。
船头,女人们撸起袖子,蹲在水桶旁。她们在桶里竖起洗衣板,拿着肥皂用力搓起布料。
一人开始歌唱,其他人也跟着齐声歌唱起来。没有乐器,搓衣声就成了伴奏。嚓嚓嚓,嚓嚓嚓,女人们配合着旋律泼走水,拧干衣服和床单。随后一名姗姗来迟的少女双手抱着衣篮跑了过来,女人们就一个接一个把衣物放进了篮子里。
“嘿!”“这边也有!”“收工!”“麻利点!”
“喂喂,太多了!”
随着洗好的衣物陆续被放进来,篮子很快就变得满满当当。
长着雀斑的十五岁少女慌忙地把篮子抱紧在胸前。
这位少女肤色白皙,黑色的头发被红色的花布束起,裙子下面穿着松垮的裤子。虽然她本人只会说特兰斯马雷语,但是因为船上各类人种都有,特兰斯马雷语也能常常听到,所以不成问题。不过她的手臂又娇小又纤细,堆满的洗涤物对她而言似乎太重了。她步履蹒跚,东倒西歪地走在甲板上。
大型的横帆战舰就如同一个行驶在海上的小村庄。
海盗们在甲板上走来走去,热闹非凡。
砰砰砰,砰砰砰——这是为了修补破碎的地板而砸下锤子形成的旋律,在此之上还能听见少年水手们用拖把拖地的摩擦音。少女抱着衣篮,看不清脚下,一不小心踢倒了他们的水桶,于是她边走边回头喊道。
“啊!对不起,对不起!”
脚步声重重地敲响,又有一群男人高声歌唱。他们排成一列拉动着绳索,在“嘿呀,嘿哟,嗖呀,嘿哟”的节奏声中倾仰身体,将之前收起的前帆展开到前桅上。(注:从船首到船尾,帆船的桅杆一般分为前桅、主桅和后桅。)
船上有好几张帆,但每一张都是深红色。帆刚展开,狂风陡起,一旁正在拉绳的男人们齐齐摔倒。少女把篮子举过头顶,想要避开前面横七竖八躺着的男人们。
“呀!”
差一点少女就被这群壮汉压到了。
其他海盗为了帮忙稳住船帆,立刻跑了过来,然后再次开始拉绳。
此时有的人还趴在地上,有的人则被踩到发出了悲鸣。在这吵吵嚷嚷的骚乱中,看乐子的笑声和海盗们的歌声从未停下。
“布鲁哈船长削去鼻子,卖了个高价。”
“乔船长哭爹喊娘,可是你的眼泪一文不值!”
少女从绷紧的绳索下钻过,快步走向前方。她的目的地是船尾的上甲板,那里是船舵所在区域,比起现在所处的甲板高出一截,可以轻易遍览船上的情况。
少女刚打算登上甲板的台阶,却在与旁边的男人擦身而过之时,被拍了一下屁股。
“呀!”
少女反射性地挺起腰,双手由于捧着篮子,无法保护屁股。她面朝男人的方向,倒退着登上台阶。
“请住手,我要去告状!跟头儿告状!”
“哈哈哈!黄毛丫头闹啥呢!等长点肉再说吧,摸着都没意思!”
“喂,见头儿顺带一句!”
台阶上方,另一个男人把胳膊架在上甲板的栏杆上,俯视着少女。
“就说放宽点喝酒时间,傍晚才能开始也太迟了。”
“不干,要说自己去,要挨骂也自己去!”
午饭时间明明还没开始,男人的脸色却早已通红。他手里拿着一个木杯,里面恐怕装的是麦酒。少女绕了一个大圈,继续攀登台阶,想要避开酒气。
这艘海盗船上的女人格外多,大概是女船长的缘故,女人们的贞洁也被严格的规章保护。尽管如此,对于妙龄少女们来说,这种生活环境毫无疑问是无比凶险的。自从一个月前上船以来,少女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。
上甲板上悬着好几列晾衣绳,女人们在那里晾晒床单和衣物。这艘船上的女人们工作得也很勤奋。少女在船舵旁放下了衣篮。
“篮子摆这里了!”
少女直起身,揉了揉因为搬运重物而疼痛的腰椎。正当此时,海风吹过,少女下意识按住裙子,晒干的床单和衣物一齐飘扬,空气中传来柔和的皂香。
越过上甲板的栏杆可以把刚刚经过的甲板一览无余。海盗们吵吵嚷嚷,磨着洋工。高高的桅杆对面,万里无云的晴空舒展开来。
喵喵,几只黑尾鸥飞过。海风吹拂着汗湿的皮肤,十分惬意。少女虽然讨厌海盗蛮子们所聚集的这艘船,但是却喜欢上甲板的栏杆所面朝的这幅风景。(注:黑尾鸥,即日语的海猫,因叫声像猫而得名。)
“好啦,午餐时间到,虽然迟了点!我把饭带过来了!”
一名身材傲人的女性端着盘子出现,女人们停下手中晾衣服的工作。
少女和其他女人一道,聚集到了盘子旁。盘里说是午餐,但和陆地上的比起来却朴素不少,每个人只有一块裂纹硬面包外加一块奶酪,而且大多数日子都是相同的食谱,偶尔会有酸汤可以把硬面包泡开,但是今天看样子连汤汁都没有。少女看着手中的面包和奶酪,叹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