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扎利大人再次望向窗外,他盯着流动的景色,仿佛独白般继续说道。
“擦靴少年做的菜谁会愿意吃呢?那也太奇怪了,每个人擅长的事都是不同的。那么下一个问题,亨伯特,最擅长统治民众的谁?”
“国王……?不对,应该说是君主吧。”
既然是在谈论共和制,那么这个答案才算正确。
“没错。”
扎利大人用力点了点头,这让我很开心,因为感觉受到了他的认可。
“然而伊南特拉没有君主,被羔羊在背后推着前进的领袖们只是在争论各自的意见。他们也是羔羊,国家怎么能交到羔羊的手中呢。领导他们需要灵敏的机动力和呵斥般的喊叫,有时还需要亮出锋利的牙齿。”
“像牧羊犬一样吗。”
“没错,我就喜欢你头脑转得快这一点。”
扎利大人再次看向我,微微一笑。
“把牧羊犬的职责交给羔羊是领导者的渎职,墙头草式的民粹主义只会招来愚民统治。这个国家终有一天会灭亡,被白龙啃食殆尽。”(注:原文“众愚政治”来源于古希腊的ochlocracy,也可翻译成暴民政治,但是在古希腊人眼中ochlocracy和共和/民主制democracy是两种东西,不知道作者是怎么理解的,不过关于制度的这一段论述倒是很接近柏拉图。)
扎利大人渴望某天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露西教名为“九使徒”的顶峰上,而南十字大教堂的建设正是实现他这一野心的起点。一旦建成大教堂,将夏姆斯教赶出城市,那么他大概就能进一步飞黄腾达,最终成为大司教,乃至于成为枢机,这样位列九使徒也不再是梦。
“好了,让我们去拯救可怜的夏姆斯教徒(夏姆顿)吧。我需要你的力量,亨伯特。”
扎利大人朝我伸出手。
“为了我去改变世界吧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我也伸出手,用握手表示回应。
我曾经讨厌自己的固有魔法,但是扎利大人对我说这个魔法很厉害,说自己需要这个魔法去实现野心。
扎利大人无疑是我在写给父母的信中所描述的“伟大的魔法师阁下”。我第一次被这样的人物所需要,终于可以肯定自己,被他所认可的我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。
所以我才会想要成为扎利大人的助力,所以才会盲从般地侍奉他。
即使我知道他是个恶人,这点我并没有在信中向父母透露。
4
扎利大人日常就爱穿纯白色的法衣和长袍。
“白法衣脏了很显眼,正因为如此才要穿白的。”
说着,他把一套纯白的法衣和长袍送给了我。
那是个袖口和裙摆缝着刺绣的高等货,用摸上去十分柔软的丝绸制成。我虽然获得了侍祭的职位,但身份仍然是修士,因此它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僭越的物品。
“无知的羔羊们看到明面上不脏的东西,就会相信它是洁白的。我们必须成为他们所期望的领导者——”
扎利大人对我说道,接着爽朗地笑了起来,“毕竟我们是圣职者嘛”。
有时我们会遇到某些对入教和改信无动于衷的对象,无论多么耐心恳切地劝说、或者向他们展露魔力都不起作用,这时扎利大人的改宗运动就会变成“肃清”。对于那些不能遵从龙之旨意的家伙,不管做什么都可以——当然他明面上没有说过这些话,但是这种不言而喻的氛围在同伴间早已弥漫开来。
我们以前趁着战后的混乱,为了改宗运动而闯入敌国的商人和领主的宅邸,抄没他们的财产,然而不知何时起,目的却已反转,我们现在为了获得金银而专挑富裕的异端者,到访他们的宅邸。
“肃清”不会选传教用的主城区,而一定是离主城区稍远一点的村镇和庄园中的大宅。
刚经历战火的国家一时之间都是荒凉无比,骑士和士兵没有余力守护民众,治安显著恶化,这点越远离市中心越明显。
扎利大人盯上的正是这些弱势的富裕阶层。
“一切都是必要的。”
扎利大人说道。教会给的资金没有那么多,刚开始传教的土地上信徒的捐赠也是微乎其微,所以他才说必须亲手募集活动资金。
曾经属于敌国的人们所藏匿的财产会成为传教活动的经费、扎利大人及其周围人的生活费、给我的零花钱、还有我寄给父母的补贴。
扎利大人的肃清即使在移居<港口城市萨乌罗>之后也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。
我们奔赴远离市中心的村庄,搜寻拥有奴隶无数的庄园领主,拜访他的宅邸。
因为受到肃清的一方会抵抗,所以有时会出现意料不到的流血事件,而发生在那里的惨剧我实在没办法在信中描述给父母。
我曾经在异教徒的宅内听着不绝于耳的悲鸣,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,也曾经面对食物,因为想起散满房间的血腥味而难以下咽。
可能的话我不想再看到那样地狱的光景了,但是扎利大人不允许我不参加肃清。他是想让我明白什么呢,还是说想让我拥有作为共犯的同伴意识呢,又或是防止我告密呢,虽然他的意图已经不可了解,但是不管怎样,扎利大人时常让我待在他身边,我是扎利大人的“爱徒”。
和扎利大人巡游大陆的队伍中,像我这样的“爱徒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