伸手进外套口袋里时起身——数枚竹叶朝右半身几乎以纵一列的形式飞来。他朝左逃——这次换成左半身成为目标。他朝右跑。运动量虽说不上剧烈,但紧张却使疲劳程度倍增,汗水从他的额上一滴滴落下。
「只会逃可赢不了喔,春明。」
从旁靠近的柊边笑边戳春明的痛处。
春明的视线朝着有好,小声反驳。
「你就算跟我这么说,我又没受过阴阳师的训练,又不懂符术?什么的是啥……——话说,你不是我的式神吗!?既然是这样就多少帮我一下啦!」
柊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。
「怎么,春明。汝希望咱救汝吗?」
「废话!」
「少撒谎了,汝不是什么也没说吗?」
「唔——可、可是我们不是一心同体吗!?」
「这跟那是两回事。式神不过是从属——没有主人命令不可擅自行动。」
「那、那么快救我!」
「这么抽象的命令咱听不懂。」
阻止想回嘴的春明的,是有好。在春明与柊争论之时,排山倒海的连续攻击宛如不曾存在般乍然停止,盯着他看的有好吐出特大号的叹息。
「我听说两位成为主从不过多久,即使如此也太难看了……你这样还算是与我们土御门家相对之安倍家的当主吗?」
有好的声音蕴含着失望与批评。
羞耻和怒火成为热度点燃春明的脸颊——他觉得太不合理了。春明确实具有视鬼的能力,但却不是阴阳师。突然持有式神、转学来此、受人挑战「斗术」——无论是哪件事都太不合理了。
只不过,抱怨毫无意义——脑中深处清醒的部分要他平复激动的情绪。
抱怨并不会改变现状。既然如此,现在若不尽力而为,往后必将后悔。这件事春明曾经切身体会。
戴着大大棒球帽的儿时玩伴与浸湿他右肩的鲜红闪过脑中——直冲脑门的热血渐渐冷却。春明边为随便要求柊帮忙的自己感到羞耻,边紧咬牙关,细细品尝齿缝间的苦涩。
相反地,有好则是放松表情,脸上浮现柔和爽朗的微笑。
「春明同学,我刚才说结束『斗术』的方法,只有其中一方失去意识或是破坏结界。不过,我收回这句话。」
「……咦?」
指缝中夹着竹叶,有好举起右手指向春明头上——指向柊。
「把你的式神——天一让渡给我。」
「咱拒绝。」
即刻将拒绝说出口的,是柊自己。
「咱不打算跟随安倍春明以外的任何人。哪怕他不再属于安倍家,只要他一息尚存,咱便不追随任何人。」
脸上浮现微笑,真要说的话,柊以轻松的语调宣告。
但春明却超脱道理,在她的语气中感受到话中所蕴藏的绝对誓言。
「这样吗。」
有好寂寞地微笑——将无力垂下的右手反手向上一挥。春明扭身避开飞来的竹叶。再次用完手中竹叶的有好把右手放进口袋中,仅仅一瞬,视线离开了春明。
——就是现在!
「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!!!!!!!!」
春明朝有好撞去,他虽然不擅长长跑,对短距离冲刺却颇有自信。有好身高很高,站姿四平八稳,但只要瞄准他的脚,说不定能让他跌倒。跌倒后……老实说他一点计划也没有,只能顺势而为——不,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办法!
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,右手插进外套口袋里的有好伸出空出来的左手,像是招手般动了动食指与中指。接着——
「其为重。」
整个背后遭受平底锅重击的冲击与痛楚袭向春明。他连说出「好痛」的机会都没有,压力就盖上趴倒在地上的春明背上。空气擅自漏出口中,头脑因疼痛与缺氧而晕眩。
他想尽办法移动还自由的脖子看向自己的背。什么也没有——不,背上正中央的部分出现了外套没有的色彩。光以颜色春明就想到了色彩的真身。
「——竹……叶。」
声音宛如呻吟,却似乎传进了有好耳中。
(插图)
「没错,就算离开我的手,只要不解除术式,叶子就与我相连。因此我也能要它回来,给它新的命令。」
边说,有好边同时以左手的食指与中指指向柊。接着——
「其为封。」
「喔喔。」
柊的身体被拉向先前春明背对的墙壁。
刺进墙内的竹叶在墙上画出巨大的五芒星,发出犹如闪电的光芒缠上柊的身体,剥夺她的自由。柊一如往常「嘻嘻嘻」地笑了。
「汝之一言可为刃、可为重、亦可为封印吗。越来越有趣啰。」
「我参考的是《今昔物语集》中祖先的轶事。」
「是《安倍晴明随忠行习道语》中,用竹叶压扁青蛙的故事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