噜声。
(啊啊,太好了。)
感觉得到嘴角微微弯曲。他将视线撇开了一个瞬间,在眼角的余光处看见了莉拉的身影。由于她依然笔直地将视线投向前方,因此认为这么做肯定没错的拉撒禄,再次打直了背脊端正坐姿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拉撒禄?」
乔纳森开口问道。她投向自己的视线像是在看著珍禽异兽似的。
拉撒禄没理会她的反应。他再次拿起手边的资金,用力地压在写有「玩家」两字的区域。
「好啦,我们继续吧。」
各处都传来了惊愕的气息。派翠克会讶异可说是理所当然,有那么一瞬间,他似乎还打算出手制止。在他看来,拉撒禄大概是打算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垂死挣扎吧。就派翠克看来,认赔撤退应该才是这种情况下的最佳应对吧。
但也许是相信拉撒禄的本事,也可能是对功败垂成感到不甘,派翠克选择了就这么静观其变。
乔纳森也没试图隐藏自己的惊讶。拉撒禄已经没有能反败为胜的计策了。她眨了眨眼,像是在确认这样的事实似的。在不到一秒钟的短短时间之内,她确实对自己的才能产生了怀疑。
然而,他们的动摇并未就此结束。
叮铃──传来了几枚硬币掉落的声响。有人下注了。那虽然是极不起眼的声响,但赌场已被乔纳森和拉撒禄进行对决的紧张气氛所笼罩,因此听起来格外地响亮。
「…………」
将硬币放在玩家下注区的是莉拉。
「莉拉参加了这场赌局」。
「咦,啥?」
『有什么问题吗?』
「呃,要说有还是没有的话,那当然是没有了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啊?」
乔纳森的嗓音颤抖著。她的视线在拉撒禄和莉拉脸上来回游走,试图看出两人背后的用意。
就道理上来说是没问题。原本之所以只有拉撒禄在赌,纯粹是因为在场的客人都害怕参与赌局会被乔纳森盯上。
换句话说,这张赌桌之所以没有其他人参与,并不是基于游戏的规定,而是情势所致。因此莉拉参与赌局,也不会带来任何问题。
不过,尽管如此──
拉撒禄感受著疑云密布的气氛,然后笑了出来。「他虽然也对现况一头雾水」,还是挤出了充满自信的笑容。
「好啦,继续赌吧。」
将手搭上牌盒的乔纳森,脑袋里仍是一片混乱。
她确认起下注的金额。拉撒禄的下注金略微超过九百镑。他似乎还是打算让金额游走在一千镑上下的样子。
似乎名为莉拉的奴隶少女,则是仅仅押了五镑。她就像是握著零用钱、首次跑进赌场玩耍的孩子般,以生涩的动作将下注金放到了玩家的下注区。
(五镑………………五镑?)
事到如今,这么微不足道的小钱究竟还能改变什么?但少女的脸孔依然坚毅地凝视著前方,看起来不像是毫无意义的玩乐之举。
乔纳森看向拉撒禄。
看不出他的心思──不对,确实看得出他的心思。拉撒禄没有其他策略了。要是他还有后手的话,乔纳森应该会在更早之前就有所察觉,并加以戒备吧。
(既然如此………………就代表这个小鬼拥有足以让老子垮台的高超赌技了?)
但她更是立即否定了这样的猜测。
迄今为止,无论是到了哪座城镇,拉撒禄都不曾将莉拉带进赌场过。这也就代表在赌场之中,她并不是一个能派上用场的角色。
乔纳森的双眼持续证实了自己的推论。莉拉的动作明显是个外行人,而且绝非佯装成生手的高手。说起来,她要是真的有高超的实力,那拉撒禄应该就会采取其他的方式与乔纳森较劲吧。
这么想著的乔纳森发著牌,让对决继续下去。
这一局由玩家的败北作收。回收著下注金的乔纳森,在内心放心地叹了口气,并为自己居然会叹气一事惊讶。
看来,自己的戒心似乎比想像中还严重。但她的脸和嘴巴仍是擅自动了起来:
「所以啦,拉撒禄,你说要继续?这代表你打算挣扎到死吗?」
「天晓得。就算真是如此,大概也花不了太久时间吧。」
拉撒禄淡然地谈论著自己死亡的可能性,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恐惧的色彩。明明已经无计可施,但他不觉得自己会死,这形成了一股诡异的平衡感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啧。」
最后,乔纳森「阻绝」了从眼里接收到的资讯。由于双眼接收到的尽是些矛盾且派不上用场的资讯,为了不成为思考的杂音,她决定暂且中断。
她继续思考著。
拉撒禄和莉拉──说到接下来谁还有可能扳回一成,那关键人物恐怕还是拉撒禄吧。无论如何,莉拉终究只是镇上的其中一名不幸奴隶,她不太可能真的握有什么决定性的胜算。
既然如此,那派莉拉上场就有可能只是为了扰乱乔纳森的思绪。或许趁著毫无作用的莉拉引开自己注意力的期间,拉撒禄还打算策谋些什么吧。
在她思考的这段期间,赌局也依然持续进行著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