吵死了!」
瞬间,路罗伊放声咆哮。
他明明在吼叫,听起来却是极为落魄;明明在生气,看起来却像在哭泣──简直就像个在闹别扭的孩子。
「理念算什么东西!对于已死之人来说,理念又还能做些什么!你还想要我做些什么!不过、不过就是这种东西!」
路罗伊的身体猛烈打颤,他手中的手杖也被微微掐出了声响。
(────手杖。)
拉撒禄将视线从路罗伊身上挪开,移到了乔纳森身上,她这时也正在眺望著路罗伊握持的手杖。察觉到拉撒禄的视线后,乔纳森便一派轻松地挥了挥手。
路罗伊之所以冷静下来,不是因为他喊够了,纯粹是因为他的肺部已经连用来吶喊的空气都不剩了吧。他再次用力摇了摇头。
「我们走。不能逮捕乔纳森。」
「可、可是!」
这回男部下的话语没有勾起路罗伊的回应。他像是将体重倚在手杖上似的,拖著步伐离开停尸间。男部下虽然看似放不下余下的两人,但担心路罗伊的心情仍略胜一筹,因此他立刻追了上去。
目送两名男子的背影离开停尸间后,拉撒禄垮下了肩膀。
「哎,该怎么说,总觉得这下不太妙啊。」
拉撒禄不懂出了什么状况,但总算是明白路罗伊的思绪发生了异变。不对,他固然有察觉到异变发生的徵兆,却没料到会走到如此致命的一步。
他伸手摀脸,并从指缝瞪视乔纳森。
「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布局的吗?」
「这样说有点伤人啊。」
这么开口的乔纳森,脸上却意外地没有说谎的气息。
「始作俑者是『那些家伙』,所以一切的原因都会归结到他们头上,也可以说这样的状况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喔。」
「…………真的假的啊。」
「这什么反应啊,你可以再多问一些呀。老子现在心情非常好,你不管问什么,老子大概都会告诉你──────啊,抱歉,老子撒谎了。」
乔纳森闻了闻自己的手臂和腋下,重重地皱起眉头。
「好臭!臭死了!抱歉,老子没空回答问题了。老子要立刻回去洗澡更衣!臭死人了!」
「挑在这种地方睡觉,会臭也理所当然吧。」
「喂,拉撒禄,你是怎么来这里的?如果有马车搭的话,就让老子搭个便车吧。老子懒得花时间再拦马车了,而且臭成这样,八成会被拒绝载客吧──」
拉撒禄和乔纳森搭上同一辆马车。
拉撒禄想像著那样的光景,在内心叹了口气。之前虽然曾被抓进马车过,若将那起事件视为例外,两人原本并不是能共乘一车的立场。就算乔纳森的心胸再广阔,也不会在敌对的状态下邀请拉撒禄同乘马车吧。
换句话说,这等于是宣告结束两人的敌对状态。对乔纳森来说,拉撒禄已不再是不能共乘马车的对象了。
拉撒禄哼了一声,转头就走。
「我才不要。」
「是怎样啦,你还想打吗?喔──来干架啊──」
乔纳森嘴上喊著「咻咻」并连挥空拳。拉撒禄看著她蠢兮兮的行为,出声叹了口气。
接下来,究竟该怎么做呢?首先应该先确认路罗伊的心境起了什么样的变化吧?然而,他恐怕再也不会收回「不逮捕乔纳森」的决定。路罗伊要是没有行动的话,拉撒禄也很难继续受到鲍尔街警探的庇护。
拉撒禄是遵循著自己的信念决定与乔纳森一战的。但就算有著强烈的动机,在执行上依然有著「是否真能获胜」的问题。
若有鲍尔街警探的协助,拉撒禄就还有胜算。不过,若只剩下他孤军奋战的话呢?
(至少我想不出有胜算的战略。说起来,就是因为势单力薄,我才会决定和鲍尔街警探联手…………)
现在,乔纳森正在提议「让一切当作没发生」。要是和她搭上同一辆马车,拉撒禄曾与乔纳森敌对的事实就会船过水无痕吧。
就算心怀信念,又该拚命到何种地步?
更重要的是,现在的状况已经是一目瞭然了。
就在今天,拉撒禄和鲍尔街警探正式败北,小乔纳森•怀尔德则是大获全胜。
「才不是咧。我只是因为你太臭,才不想和你搭同一辆车啦。」
「啊,你这家伙竟敢这样说老子。对于你这种人就该这样做,看招!」
「呜哇!好臭!真的有够臭的!」
乔纳森随兴地抱了上来,将身体表面的汗水和从尸体上沾来的尸水黏上了拉撒禄的衣物。拉撒禄下意识地将她一把推开,乔纳森则是利用这股推力,一蹦一跳地登上了阶梯。
门被打开了。从地表照入的光芒和她的轮廓合而为一。
「那就拜拜啦。」
不知为何,这句话深深地刺进了拉撒禄的心底。
乔纳森关上了门。失去光源的停尸间只剩下拉撒禄一人,他也随即迈出脚步。
回到地面后,映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