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来死去吧。虽然不晓得这是指身体还是心灵的方面,但比拉撒禄更加年长的路罗伊,所经受的精神磨耗也比拉撒禄来得更多。
他快撑不住了。虽然不晓得能苦撑多久,但拉撒禄知道,一旦要他回到鲍尔街警探继续工作,就等于是在宣告他的死期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该给出的答覆可想而知──「回鲍尔街警探去吧」。这是一句能为拉撒禄带来胜利的话语,却哽在拉撒禄的喉头开不了口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将视线瞥向了屋内。那是堆积了无数渺小的奇迹后,降临在他眼前的幸福生活。拉撒禄知道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物。
最后,拉撒禄这么开口了:
「你找个乡下地方好好休息吧。时间是能治愈一切的特效药。」
「你是说我这满身的痛楚和辛劳,也能被时间抚平吗?」
「天晓得。但至少待在这镇上治不好你的创伤吧?」
「…………」
路罗伊像是感到困惑地眨了眨眼。说不定,他是在期待拉撒禄对自己下达「回鲍尔街警探去吧」的命令。他说不定期望著让自己燃烧殆尽,落得宛如垃圾一般的死法。
不过,路罗伊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他看起来给人身材萎缩了一圈的错觉。站在眼前的不再是在这镇上抱持著崭新理念的革命家,也并非经营巨大组织的首脑,就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沧桑中年男子罢了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我希望你能帮我带一句话。」
「说吧。」
「那么────────」
拉撒禄漫不经心地听著他的话语,茫然地思索起来。
在拉撒禄向赌场发起挑战的时候,温斯顿二话不说地接受了他的挑战。原本应该得经过重重程序才能交手的场面,他却不惜大幅度地简化过程,也要和拉撒禄一斗。
对方不晓得费尔汀宅邸的位置。就算和拉撒禄交手,也没办法追踪鲍尔街警探的成员,锁定出宅邸的位置。
然而,只要成员在作战的过程中有交换资讯的行为,就能藉此看出组织里的重要人物为何。在有突发状况的时候,总会有某些人有办法直接造访费尔汀的住处。只要能够俯瞰当天的状况,要找出负责统合资讯、向周遭人物发号施令的重要角色,想必并不会太过困难。
比方说,派翠克就是其中的一员。
派翠克是少数能直接接触费尔汀宅邸的成员,因此,他在遭受攻击的时候,才有办法造访那座宅邸。
只要将用来栽赃乔纳森•怀尔德罪行的手杖送到宅邸,「就会变成这样」。
在手杖送达的瞬间,路罗伊就再也无法主张自己的理想了。所以就算在停尸间和他见面也安全无虞,甚至还能逼他宣示「逮捕不了小乔纳森•怀尔德」。那大概是出于小乔纳森•怀尔德的低俗兴趣,也是为了让路罗伊察觉自己的崩溃吧。
所以小乔纳森•怀尔德才会刺伤派翠克。光是这样的一个行动,就瓦解了鲍尔街警探。
(一切都玩弄在她的股掌之间啊…………)
这甚至不需要查清路罗伊的住处,也没有直接杀害路罗伊的必要。
透过极为迂回,却又扎实得让人绝望的手段,小乔纳森•怀尔德在今天顺利杀害了路罗伊•费尔汀。
拉撒禄目送著交代完话语后,就这么蹒跚离去的路罗伊的背影,接著按了按自己的眉心。他甚至已经没必要担心路罗伊会被乔纳森杀害了。
「你对自己做出的抉择还满意吗?」
不知何时走下阶梯的芙兰雪,此时正站在拉撒禄的身旁。也不晓得她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偷听的,只见芙兰雪交抱双臂,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黑暗。
「…………天晓得。」
「你明明觉得那是错误的选项,却还是这么选择了?」
「我不晓得刚才的选择是对是错。但我多少还是明白,若是在刚才要路罗伊回到鲍尔街警探继续任职,那肯定会是错误的选择。」
「这样呀。」
她像是立刻没了兴致似的走上阶梯,很快就传来了关上房门的声响。
拉撒禄依然伫立在家门大开的玄关处。
一直到夜晚的空气深入骨髓之前,他都没有离开一步。
拉撒禄向派翠克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昨晚的会面内容。
在拉撒禄闭上嘴巴后,有好几分钟的时间,派翠克都只是僵著身子不发一语。最后,他最先说出的是这几个字──
「………………为什么?」
「啊?」
「为什么偏偏是找上您呢!」
派翠克以失去色彩的双眼凝视著拉撒禄。有那么一瞬间,拉撒禄以为他正在哭泣,但派翠克的双眼却是乾涸无比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我很早就知道路罗伊先生为心事所苦了。」
「哦,这样喔。」
「我一直看著那个人背负著我们想像不来,也理解不来的沉重心事,所以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。可是,我没那个资格听他诉说内心的烦忧啊…………!所以我才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