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上不存在绝不动摇的忠诚。就算用再华美的词藻美化,失败终究还是失败。明明只要将责任推给拉撒禄就能让战后检讨完美收场,路罗伊却出面承担,这应该是完全不必要的行为才是。
(加上这人几乎从不离开这间房间。只要知晓这间房的某人的忠诚稍有动摇,那路罗伊不就完蛋了吗?)
这样的行为不符路罗伊•费尔汀的做事风格。他若是一个率先背负责任的公正无私之人,就不可能支撑得起如此扭曲而巨大的组织。
有哪里不太对劲──拉撒禄虽然察觉到这一点,但并没有出言提点。
「拘泥已经失去的东西也不是办法,我们得想些新的手段才行呢。」
「新的手段啊。但不管是什么手段,效果都不会像这次这么出色了吧。」
那个名为「老爷爷」的茶杯已经消失了,而那只茶杯很有可能就是乔纳森最大的弱点。
既然她变得连那只茶杯都能扔弃──或者说她强迫自己蜕变成那样的个性,那么相形之下没那么重要的事物,也会被她轻易扔弃吧。想从乔纳森的执著中找出弱点,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。
「但若不集思广益,又怎能断言没办法立刻找出出色的点子呢?」
说著,路罗伊「呵呵」地笑了几声。
那是刻意让拉撒禄等人听见,好缓解众人紧张感的笑法。但现在就算听到了笑声,拉撒禄也只会莫名地感到火大。
有好一段时间,拉撒禄等人接连举出了一些不著边际的点子。但这些提案不是无效,就是不可能执行的计画,没过太久时间,拉撒禄就决定在会议中放空了。
这间房不仅没有铺地砖,连扇窗户都没有,并不是间能让人久居的场所。
拉撒禄敲了敲讲得太久而发疼的喉咙,摇头说道:
「看来没结论啊,我今天就不奉陪,先回去啦。」
「我说你!我们可是很认真地──────」
「我不是在考虑要不要回去,而是已经决定要回家啦。」
拉撒禄敷衍了气急败坏的鲍尔街警探成员几句后,便踩著地面上的小小岛屿,蹦蹦跳跳地朝著房门移动。
然而,就在拉撒禄要握住门把的前一刻,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了。
朝著房内推开的门扉,将拉撒禄的身子甩飞出去。
「唔,哇!」
摔倒在地的拉撒禄,将地上的纸堆掀翻了起来。
不过,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没将焦点关注在拉撒禄的身上,就连拉撒禄本人也不例外──因为踏进房里的,是浑身湿透的派翠克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看起来就只是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,但从他身上滴落的液体之中,确实掺杂著深红之色。
「费、费尔……汀先生…………」
说完,派翠克甚至没能摆出护身倒法,就这么趴倒在地。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,将纸张、地板和他的衣服全数染上了同样的颜色。
他的肩上插著一把剑。
那并非军人配备的军刀,也不是已被视为古董的双刃长剑。从造型来看,那似乎是上流阶级所用、能藏在手杖之中的杖中剑。然而,这把剑呈现著出鞘的状态,还将半截剑身刺进了派翠克的肩膀。
大概是从背后遇刺的吧。剑身向著身体前侧穿出,从上头持续滴落著鲜血。
这把杖中剑似乎颇有历史,保养的状况也不甚妥当,不仅整体显得相当老旧,也有好几处生锈。拉撒禄不禁置身事外地想著:「他这下得养好一阵子的伤了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你的新饰品可真奇特。」
站起身子的拉撒禄开口说道。
不冷不热的空气从敞开的门扉流入室内。抚过肌肤表面的空气,感觉就像是自己流出的鲜血,让拉撒禄无意识地伸手刮擦著自己的上臂。唰──外头的雨声变得更大了。
派翠克频频试著起身,但因为伤势的关系难以如愿。但尽管鲜血弄湿了他的唇,他仍然发出了清晰的嗓音:
「是商店的那些人!那些家伙,突然就……攻击过来…………!」
这么开口的派翠克,右手紧握著一张纸片。纸片也被血水和雨水浸得皱成一团,但应该是他从行凶者身上抢来的物品吧。
「先别说这些了!赶快处理伤势!」
「他们应该没追到这里……才对…………我……觉得必须立刻将这个交给您…………」
「够了,别说话!会撕裂伤口的!」
另一名鲍尔街警探朝著一楼吼了些话语。由于看似房东的老妇一直关注著房里的状况,男子应该是要她拿急救用品过来吧。
(不过,派翠克被人刺伤了…………?)
居然在这种节骨眼上挑了派翠克下手。
派翠克的话语应当可信。毕竟他应该没有蹩脚到会让凶手尾随至这间宅邸。乔纳森也不会出于「动手的话就能追踪到路罗伊的住处」这种浅薄的想法,就下令伤害鲍尔街警探的成员。
不过,她显然是抱持著某种意图,用剑刺伤了派翠克。
看不出意图的感觉让拉撒禄感到十分恶心。这就像是在不了解规则的情况下加入赌局,却还得轮流做庄一样。
「───────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