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二 致命宣言

水的「扑通」一声。

  他率先闪过的念头,是怀疑自己的想法出了错。

  换句话说,就是信任的问题。根据拉撒禄的推论,乔纳森乃是自己的同类,她不惜拿祖父的骨头作为材料,并对茶杯有著异常的执著。拉撒禄原本以为是自己的这番推论有问题。

  然而,在看向乔纳森的瞬间,他立刻舍弃了这样的念头。

  「咕嘎嘎嘎。」

  乔纳森从破掉的窗户向外望去,发出了笑声。

  但她的眼球内侧却是一片浑沌。拉撒禄看出了她被绞碎、打破、受尽创伤的心灵。

  拉撒禄回想起自己舍弃养父的硬币时所涌上的痛楚。应该说,在看著自己的家被烧毁,以及撕碎写有三守则的纸片时,也涌上了相似的痛楚。

  乔纳森的双眼浮现出了像是将这些疼痛全数汇集,形成了铺天盖地的痛楚激流。再次发出一阵笑声后,乔纳森的左眼流下了一道泪水。她的泪水透明无瑕,让人联想不到是支配著帝都黑社会之人应有的颜色。

  (插图009)

  过了几秒钟后,乔纳森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,就这么看向拉撒禄。

  「怎么样?老子这算不算手起刀落,把过去的老子给杀了?」

  她开口的时候,原本在眼里打转的动摇已经彻底消失。她睁著一如往常──却又有些不同、宛如水沟般的黑眼,凝视著拉撒禄。

  (────────太诡异了。)

  事已至此,拉撒禄才终于感受到她真正的异常之处。

  无论是以女人的身分率领组织,还是能把鲍尔街警探打得屈居下风,都不是多重要的事。

  她的心灵结构太不合乎常理了。

  舍弃执著至今的事物,杀死至今为止的自己,然后重塑心灵。若要说是成长,这样的过程也未免过于剧烈,但她却在短短的几秒内就结束了这段历程。由于亲身体验过这段历程所带来的辛劳和痛苦,因此拉撒禄可以断言──这种将自己心灵当成道具般随意操弄的精神结构,更像是与人类相去甚远的无机物。

  然而,现在的情势却也不容许他这么出言指责。

  茶杯破窗而出,如今恐怕已经落入河底。就算鲍尔街警探的人手再多,也不可能挖开河床找出茶杯。

  乔纳森像是在展露尖锐的虎牙般笑了出来。

  「怎么样,还要继续赌吗?」

  毫无疑问地,这句话成了今天这场斗争的胜利宣言。

  雨声传了进来。

  强劲磅礡的雨声,挟带著简直会敲碎玻璃窗般的气势。

  「这确实是出乎意料。」

  路罗伊•费尔汀的说话声虽然和平时一样冷淡,但他今天的语调却藏不住少许的失望之情。

  「哎呀,确实是如此。」

  拉撒禄也只能不置可否地回话。

  在乔纳森的赌场发起对决,并以撤退收场的隔天,拉撒禄造访了费尔汀的宅邸。

  由于昨日的作战失败,他们失去了逮捕乔纳森的手段。此行既是为了确认现状,也是为了思考该如何善后。但就算想思考下一步,也不晓得该从何想起,一股连沉滞都算不上的尴尬沉默布满了室内。

  「你还有脸说什么『哎呀』!」

  在安静了一会儿后,鲍尔街警探的其中一名成员放声大吼。就拉撒禄所知,经常在这里待机的派翠克,今天似乎出外忙别的业务去了。

  男子看似气愤难耐,眼看就要逼近到拉撒禄身旁。但由于房间的地板堆满了大量的纸张,所以他其实也只能在原地蹦跳一番。

  「还不是你胡诌说那个茶杯能证明乔纳森的罪行,我们才会破例出动的!结果不是扑了个空吗!」

  「茶杯是被她亲手扔掉的。她将茶杯扔掉的举动本身,就证明了那是她犯罪的证物,那不就代表我的推论没错吗?」

  拉撒禄老神在在地回应后,男子脸孔变得更加通红。男子情绪看似溃堤在即,就在他打算踩过脚边的纸堆冲到拉撒禄身旁的当下──

  「下令执行这次作战的我也有责任。」

  路罗伊的话语让男子喉咙一紧。

  「认为小乔纳森•怀尔德对茶杯抱有异常执著的不只是凯因德老弟,我们也都得算上一份。不过,她的异常却超乎了我们的猜想,结果就是这么回事。」

  听到路罗伊语气平淡地承认过错,男子缓缓地垂下脸庞。实际上,男子应该也很清楚其中的是非对错,但他似乎还是想发泄肚子里的怒火,因而重重地跺了一下地板。

  反而是拉撒禄对路罗伊的话语感到意外。

  (……………………他也太好说话了吧?)

  无论理由和过程为何,作战终究还是失败了。组织的行动一旦失败,就得有人扛下这份责任。

  今天,拉撒禄是抱持著会被迫扛起责任的心态来到这里的。毕竟对鲍尔街警探来说,拉撒禄只是一个外来的协助者,无论让他扛下多重的责任,对拉撒禄本人来说都不会有直接的重大损失。同时对鲍尔街警探来说,拉撒禄也是个绝佳的卸责对象。

  可是,路罗伊却自行表示要扛下这份责任。

  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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