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一 神明不掷骰子

双手交握在肚子上,用手指有节奏地敲著肚子。拉撒禄堆砌著平静的语气说道:

  「嗯,把它打开,然后看看里面的内容。」

  「…………」

  看到拉撒禄的态度,莉拉似乎是察觉了什么,但她没有过问。莉拉谨慎地撕开了信封的封口,从中取出了一张纸。

  她的视线之所以有些游移,想必是因为纸张上的用字遣词过于官腔的关系吧。由于尽是些平日用不到的词汇,她肯定无法立即理解其中的意思。

  虽然只需短短的一句话就能说明清楚,但总觉得一说出口,就会耗尽肺里的空气。

  「只要有那张纸,你就能搭船一路抵达印度了。」

  「…………!」

  莉拉似乎有反应了。就在要确认她的反应之前,拉撒禄轻轻地闭上了眼睛。

  「这是鲍尔街警探送我的。东印度公司有将员工载往出差地点的定期船,只要有那张权状,你就能搭乘那艘船。你如果以归乡为目标,那比起横向穿越欧洲大陆,还是走海路来得轻松许多吧。」

  简而言之,这张纸片就是拉撒禄与莉拉告别的象徵。由于所需的资金和手续过多,因此持续延后的「总有一天」的问题,却在「现在」有了解决方案。

  莉拉最近买了不少东西,但她并没有乱花钱的迹象。拉撒禄支付莉拉的周薪也高于一般行情,若有认真存钱,应该是一笔可观的数字。若是考量到汇率和物价的差距,或许已经足以让她从印度返回家乡了。

  所以──只要莉拉有那个念头,她随时都能返回故乡。

  (嗯。这应该是正确的决定。)

  他回想起莉拉开心地谈论故乡的模样,也回想起每天都试著取回自己原本名字的莉拉。

  她很想回到自己的出生地。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,而拉撒禄实现了她的梦想。拉撒禄一直希望,自己能成为那个为她实现心愿的人。

  因为拉撒禄相信,如此一来,莉拉便会为此开心──

  「要怎么处理那张纸是你的自由。总之要好好保────」

  也因此,拉撒禄在睁开眼睛后吃了一惊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  浮现在莉拉脸上的,并不是拉撒禄期望的表情。

  那参杂著有些浑浊的喜悦、大量的困惑、为分离而感受到的伤心,以及就连拉撒禄也看不出来的某种痛楚。她大大的双眼里盘据著诸多情绪,拉撒禄甚至担心她会不会突然哭出来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  发现被拉撒禄直盯著看后,莉拉打算写些什么,但她的手指却颤抖著,让木炭只能滑过木板的表面,没能使其形成文字。

  有好一段时间,莉拉都试图想要传达些什么,但最后终究是徒劳无功。她像是要掩饰表情似的深深鞠躬,随即便转过身子离开了客厅。她最后对拉撒禄显露的,是一张故作坚强的笑脸。

  拉撒禄看她的反应看傻了眼,就这么维持著躺在沙发上的姿势,听著二楼传来关门的声响。莉拉似乎走进了和旧家位置相同的房间。明明像这样的事情马上就能明白,但他却不懂莉拉为何会露出那样的反应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好痛。」

  也许是膝盖放松了力气的关系,拉撒禄的身体从沙发上滑落,让脑袋撞到了地板上头。在听到「咚」的撞击声后,拉撒禄重新振作了起来。

  「好奇怪啊…………」

  自己明明没打算让莉拉露出那样的神情。

  他虽然开口嘟嚷,但在无人的客厅之中,自然也不会传来任何回应。

  拉撒禄发现周遭的视线格外集中在自己身上,这才察觉似乎是在无意间中叹了太多口气。

  他现在待在赌场之中。参与赌局的其中一人不仅是名气不小的赌博师,还像是刻意而为地叹气连连的话,那自然会勾起周遭赌客不必要的戒心了。他重新绷紧了放松下来的神经。

  接著,他在嘴角露出一抹浅笑。

  「没事,别放在心上。」

  他边这么说边环顾周遭。

  拉撒禄今天踏入的赌场,是不属于小乔纳森•怀尔德管理的其中一间。这座帝都里充斥著由个人经营的赌场,就像海边的沙子一样多不胜数。

  然而,小乔纳森•怀尔德所带来的影响也蔓延至此。

  在稍稍环顾过店里的客人后,拉撒禄便察觉到了这一点。就像肌肤能感受到气温的变化一般,拉撒禄也能感受到赌客们意识的变化。

  以前,这座镇上的赌场是更加缺乏定义的存在。无论是咖啡厅、酒吧还是餐厅,都会自然而然地为赌场安排空间。当然,这些店铺的经营取向多半都有差异,但客人们总会先挑选「店铺」上门,再行决定要消费的事项。那既可能是用餐,也可能是赌博──但即使上门的目的暧昧不清,店铺仍然有著提供场地的基本价值。

  但在小乔纳森•怀尔德下令大扫除后,状况就变得不一样了。

  乔纳森整顿起旗下的店铺,依据营业的目的重新分门别类。受到她影响的店铺数量极其众多,足以撼动这整座帝都的商业风气。

  餐厅做的是餐厅的生意、小酒馆做的是小酒馆的生意、赌场做的是赌场的生意。乔纳森旗下店铺的营业目的都变得专一,这也让上门的客群出现了变化。

  以之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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