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四 自万众孤独中抽离

一刻,平时的芙兰雪应该也是如此吧。芙兰雪的动作像是被牌面上的强弱数字所惑,实在不像她平时的作风。

  他想查证这一点。拉撒禄收集著散落的心之碎片。由于他无法一眼辨别哪些是有用,哪些又是无用的,只能一一加以查证。

  所以他才会想看芙兰雪的手牌。

  和拉撒禄猜测的一样,芙兰雪「焦虑不已」。不符她平时作风的怒火,以及不符她平时作风的强势赌法。试著相信自己的感觉也无妨──拉撒禄成功地查证了这一点。这股逐渐变得清晰的感觉,捕捉到了芙兰雪的内心。

  彷佛能听到她挂在假笑底下的怒吼。

  「你现在还拿什么脸来见我?」

  他回想起卡洛斯和凯瑟琳──过去确实曾待过这座城市的友人样貌。

  也是拉撒禄和芙兰雪所舍弃的对象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  他没有做出回应。

  在莉拉来到家里之前,拉撒禄肯定有好几个重要的朋友。有些是他认知到的,有些是他所没察觉到的──拉撒禄一视同仁地将他们悉数舍弃、将他们杀光了。如果罪恶的颜色是红色的话,那拉撒禄肯定已经满身是血了。

  即使如此──他不出声地在嘴里低喃。

  在覆水难收的现在,就算会让自己变得无耻至极,他也只能往前走下去。即使回不到过去,也只能相信前方终有尽头,并迈步走下去。

  「好啦,下一场是换我当荷官对吧。」

  在赌博时,理解自身和他人是相当重要的一环。

  就算是最寻常的赌局也是如此,这种赌博就更是重要了。在发牌的瞬间就不再变化的两张手牌,以及翻开并一字排开的瞬间便成定数的五张盖牌。这种赌博若是看在神明眼里,恐怕会认定从赌局开始的瞬间就分出胜负了吧。

  这种牌戏之所以被分类为赌博,是基于相互对视的双方对彼此的不理解。会在凑到多大的牌时进行对决?会在凑到多小的牌时决定投降?在赌博时盲信所谓的趋势虽然危险,但仍有不少人相信趋势的存在。在这次的赌局之中存在趋势吗?还是不存在?若是存在的话,又会影响到多大的局面?

  在这些混沌讯息所产生的不理解之中相互摩擦,就是这种赌博的本质。

  若上述所言为真,那在今天──于白巧克力坊所发起的赌博之中,能正确理解趋势存在的,就只有拉撒禄和芙兰雪两人而已。

  就表面上看来,这场对决呈现著旗鼓相当的状态。

  不管是从赌池中捞得金钱的频率或是金额,在拉撒禄和芙兰雪之间几乎不存在差异。即使已经进行了超过十局的对决,拉撒禄拥有的资金也几乎不曾变动过的状态,更是让旗鼓相当的局面跃然纸上。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定,这是一场实力不相伯仲的两名赌博师所进行的争斗。

  然而,实际踏上擂台的两人所想的东西却截然不同。

  在不知第几局的对决中胜出后,拉撒禄思考了起来。

  (就算到了现在,我还不能说是把这个女人给看透了,不过…………)

  即使如此,拉撒禄也比以前的自己更能了解她了。无论是与自己相似的部分,抑或是完全不像的部分皆然。在赌博到一半的时候,拉撒禄甚至曾为她冒出的情绪感到惊愕。就判读手牌这方面来说,拉撒禄对于芙兰雪的理解精确度可说是逐步攀升。

  (虽然刚才一口否定,但说不定,我是真的早该和她像这样好好面对面一番才是。)

  透过牌面所摸索出来的芙兰雪,便是呼应这个念头的最佳证据。

  她的一举一动,都是依据自己的人生而来。她的判断、感情和举动,都在描述名为芙兰雪•布莱多克这名女子。她的喜怒哀乐与温柔,确实曾存在于她的体内。与自己相对的既不是一流的赌场保镖,也不是拉撒禄的前女友,就只是随处可见的一名女子。

  拉撒禄肯定是到了这一刻,才正确地认识了芙兰雪•布莱多克。

  他以这种方式认识芙兰雪的情况,也被芙兰雪看了出来。她肯定品尝到了宛如活生生遭人解剖般的不适感吧。她从一段时间前就不再露出嘴角的笑容,这种遭人理解所产生的不悦,是孑然一身地活下去的人类特有的反应。

  然而,即使如此,这场对决也不是由拉撒禄占了上风。

  两人也明确地认知到其中的原因。

  「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  在不知第几局的对决中胜出的芙兰雪,将视线扫向了拉撒禄。她的眼里浮现出看似惊讶又看似怜悯的色彩,却又在眨眼间将之敛去。

  拉撒禄在内心苦笑著。

  (哎呀,这么看来,我的状况好像也很糟啊。)

  名为拉撒禄•凯因德的赌博师的尊严,在几天前被芙兰雪彻底击溃了。即使他好不容易才得以重回赌场入座,也无法抹消这样的现实。

  将碎裂的心灵重新拼凑起来。

  将迄今珍视再三的东西扔下,将迄今不屑一顾的东西拾起,将过去的自己悉数杀害,朝著下一步走去。

  实践起来并没有嘴上说得那么容易。

  他必须在每一场对决和每一个动作中尝试各种东西,并加以修正。他以碎片重新组装心灵,时而又得敲碎重组。

  每次尝试的时候,拉撒禄都会换一套思考的逻辑。这并不是「变更赌法」如此肤浅的形容。虽说坐在位子上的仍是拉撒禄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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