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在赌博方面所需要的技术、知识和思路。拉撒禄•凯因德从一开始就是被打造成名为拉撒禄•凯因德的赌博师,就算在初入赌场时失手或是落败,也不曾冒出过「一无所知」的想法。
正因如此,拉撒禄────过去曾为孤儿的少年在真正意义上挑战赌场,现在这个瞬间是第一次。
从崩碎一地的尊严内侧率先浮现的,是名为恐惧的情感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触碰两张牌的指尖冰冷得教人生厌。这又小又薄的卡片居然与许多人的人生和这座都市的未来息息相关,这样的事实为拉撒禄带来了恐惧。
(看来我是疯了啊…………)
这股恐惧是一直存在于拉撒禄体内的东西。换做是正常人的神经,肯定没办法每天都过著这样的生活。为了以赌博师的身分活著而刻意钝化的这份感觉,正缓缓侵蚀著拉撒禄的大脑。
宛如反射动作般,拉撒禄没仔细看清楚两张手牌,就直接做出宣告:
「封牌。」
收下两人份参加费(底注)的同时,芙兰雪的脸上稍稍露出了疑惑的情绪。
如果手牌太糟的话,一开始就投降确实是个不坏的选择。然而,拉撒禄鲜少如此老实地投降。毕竟就算手上拿著一副烂牌,也必须适时地虚张声势。
荷官交棒。拉撒禄在洗牌的同时,加大了呼吸的力道。
翻开的牌面、翻牌时的一个判断和运气,都左右著自己的命运。对于这一连串的行为,拉撒禄能做的事情少得可怜。这就像是把身子泡到深度不明的浊流之中。拉撒禄强行压抑著想寻找依靠的心灵,直直凝视著那团巨大的恐惧。
(好可怕。嗯,真的很可怕。)
他对肺部施力,让呼吸变回平时的频率。他细细回想起用身体动作控制精神运作的法门。以前能在无意识之中办到的事,他在这时有意识地缓缓执行。
(不要紧。无论是害怕的我还是窝囊的我,都还是我啊。)
他没有否定也没有钝化恐惧,而是淡然地接纳。他重新收集起崩成碎片的自己。首先送入手中的恐惧,也是其中之一。他没将这枚碎片扔出去,而是用力握住。
他望向芙兰雪混杂著理解和评估的表情,轻轻一笑。
「该怎么说,你就是那种不懂男人心的女人吧。」
明明亲手将拉撒禄打得分崩离析的就是芙兰雪,想不到她却会为此感到困惑。既然已经失去了一切,那会变得无法像从前一样灵活,岂不是理所当然的道理?
和受到养父培育、以赌博师身分长大的拉撒禄不同,芙兰雪•布莱多克并未师承他人,而是浑然天成、在潜移默化中塑造出来的赌博师。对芙兰雪来说,她肯定无法理解「产生恐惧」的状态,况且,她想必也永远不会变得像拉撒禄那般堕落吧。
两张牌发下来了。在怀抱著恐惧的心境下,拉撒禄这回能佯装冷静地看向牌面了。
红心10和红心6,花样相同(双同花)。还不差,是值得一战的配牌。但说起来,在玩这类赌博时,值不值得一战的价值往往是相对的,得依其他玩家的状况而定。
「哎呀、哎呀,说得一副你很懂女人心的样子呢。」
芙兰雪这么说道,她的表情没有透露任何讯息──至少在皮肤和肌肉等表面上的反应是如此。
即使如此,拉撒禄还是感觉到了。
感觉到了芙兰雪的「怒火」。
「真没想到这是交往期间从来没送过花的男人会讲的话呢。下注。」
一镑。这大概是为了试探拉撒禄的钱包深浅吧。她想测试拉撒禄的反应,藉以推敲要夺走他多少金钱才能使其步入毁灭。
「不,我有送过花吧,起码也送过一次。加注。」
两镑。拉撒禄从口袋里掏出金币。为了不使口袋发出声响,因而泄漏资金总量的资讯,他拎起钱币的动作安静得超乎必要。
「是这样吗?说不定是有这回事呢。跟注。」
芙兰雪露出了浅浅的笑意,但现在的拉撒禄看得见在她眼底燃烧的怒火,而且也能明白那样的怒意为何。当然,她不是因为没收到花而生气。
对于过去的拉撒禄和芙兰雪来说,他们俩肯定就是彼此的北极星。
「和你相识至今,差不多也有超过十个年头了吧。即使如此,像这样在赌场相对,却只有少少的三次呢。」
她弃掉牌堆最上方的牌,并排起三张公用牌。
黑桃K、方块J、梅花7。
「是不是该多和你用这种形式碰面呢?比起你在房里刚睡醒的模样,你现在这样的脸孔要来得帅气许多呢。加注。」
他看著又加码一镑下注金的芙兰雪,在内心咕哝了句:「最好是啦。」芙兰雪的内心不存在如此甜蜜的情感。
以赌博师的身分而活,是一种完全没有意义的行为。这既不会产出任何东西,也无法继承任何事物。这不过是走在必然会失足的钢索上死撑,直到最后一天的来临。拉撒禄已经切身体会到这样的生存信念有多么空虚,芙兰雪也同样知晓此事,这信念的价值只有两人明白。
为此,对于拉撒禄和芙兰雪来说,他们俩就是彼此的灯火。
他们很清楚只要正面相对,就得杀个你死我活。即使想待在对方身旁,仍是以失败作收。就连对于朋友都无法拔刀相助,是最糟糕的垃圾人渣。到了最后,两人还是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