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出来的全都是她生气的样子。这肯定是某种哲学问题──拉撒禄将自己总是惹她生气的事实束之高阁,这么暗自下了定论。
(况且,至少她依旧维持著之前的目的。换句话说,她没打算从我身上打听出费尔汀家的情报,而是打算取得钥匙。)
看来芙兰雪似乎没有聊陈年旧事的心情。她将手伸向扑克牌堆,但随即像是犹豫著是否该拿起牌堆似的,又将牌放了下来。
「那么,你有将那把钥匙放上赌桌的胆子吗?还是说,我非得帮你那长而无当的生存方式划下休止符不可?」
拉撒禄无言地将钥匙放上桌。虽然还不打算作为下注金,但这代表著自己有赌上钥匙的决心。
赌场的气氛登时喧腾起来。其中反应较大的并非客人们,反而是工作人员。他们全都很清楚那把钥匙的价值──那把钥匙所能开启的门扉,甚至有可能左右这座都市的命运。谁能登上这座都市的顶点,谁又能给予这座都市规范──这股重担将赌场的气氛压得扭曲变形。
在这样的气氛之中,就只有芙兰雪轻巧地叹了口气。她就像是在训斥赖皮的幼童般,静静地说道:
「好啦,让我们结束吧。」
「啊,等等,能让我问个问题吗?」
听到拉撒禄刻意发出活力十足的话声,芙兰雪竖起了手指制止了他。拉撒禄将她的无言视为首肯,嘻皮笑脸地说:
「在把我『甩掉』之后,你有和谁成为情侣吗?」
就算听到这个问题,芙兰雪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。她平静得毫无动摇,像是将他的声音当成杂音处置。她冷漠地再次动手,拿起了成堆的扑克牌。
「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?」
「世上的男人啊,其实意外地在乎前女友在分手后的交往经历…………哦,我乱说的,别瞪我啦。要是你今天输给我就此一败涂地,我多少得和那位道歉一下吧?」
「这样啊。你不会有需要道歉的必要,所以不必操这无谓的心。况且,因为过去被坏男人狠狠地『甩掉』的关系,我在那之后就没遇到什么好男人呢。」
拉撒禄看著芙兰雪回应时的举止,暗自有些失落。
拉撒禄和芙兰雪以前的情侣关系,对彼此来说是很敏感的话题。至少对拉撒禄来说曾是如此,对芙兰雪而言肯定也有过这样的时候。他原本打算从这个话题进攻,试著搅散芙兰雪的平常心,但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。
她已经完全不把拉撒禄当成一回事,即使像以前那样开些下流的黄腔,她想必也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吧。
换句话说,最轻松的手段已经失效了。
白晰的十根手指宛如十只生物般蠢动,将牌堆拆散、进行洗牌。她将重新叠好的牌堆滑到了拉撒禄的面前。拉撒禄想必会开始切牌,就像重演几天前的光景那般吧。
放在他口袋里的,是向布鲁斯•夸特借来的金额,总额在三十镑上下。虽然就个人携带在身上的现金来说,这已经是一笔钜额财富,但要作为击溃赌场的本金终究还是严重不足。当然,拉撒禄没打算让芙兰雪窥探自己的口袋,所以这些话还是别说出口为好。
他要趁著今晚击败芙兰雪、搞垮白巧克力坊,藉以向鲍尔街警探证明自己的价值,否则拉撒禄就没有下一步了。虽然还不晓得会是哪种下场,但形形色色的过去将会如浪涛般袭来,让他的人生就此终结。
该做的事情太多了,而且资金还少得可怜,也没有灵光乍现的必胜策略。依然过于朴素的服装引来寒意,但拉撒禄还是勉强自己露出笑容。
「真是的,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夜晚。」
对吧──他原本想把话继续说完,但随即止住了。
拉撒禄的右手正不规则地抽动著。理应要开始切牌的手指毫无意义地擦过牌顶,暧昧地在空中搔抓著。
也许是认为他打算耍老千吧。芙兰雪的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杀气腾腾,然而她却看不出任何名堂,随即像是感到困惑地皱起脸庞。但同样的──应该说更胜于芙兰雪的困惑也发生在拉撒禄的身上。
「你怎么啦?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哦,没事。」
呆板地回话的同时,拉撒禄重新进行切牌。为了把第一个荷官的位子让出去,他将牌堆送回了芙兰雪手边。
牵扯到许多事物的赌博,安静地开局了。
拉撒禄眺望著芙兰雪发牌的模样,但内心的困惑仍未散去。这就像是清醒时发现身在陌生房里的感觉。他察觉以前都搁在手边的东西,如今已然悉数失去了。手指之所以会在刚才做出搔抓的动作,是基于近似恐惧的感情。
拉撒禄身为赌博师的尊严已经彻底粉碎了。
所以,他才会感到困惑。如今的拉撒禄,就像个首次触碰到扑克牌的孩子。
至今为止,来到赌场的拉撒禄,其所有行动都会依照某个大原则进行,一举手一投足都受到整齐划一的思路控管。然而,就连这个大原则都业已失去──是被芙兰雪一手摧毁的。
该怎么为扑克牌切牌──就连如此简单的道理,也早已在拉撒禄如今的体内化为粉末。拉撒禄的手指之所以会僵住,纯粹是因为连判断如何切牌的思路都没能成形的关系。
虽然在与布鲁斯合作下,他总算能踏上对决的舞台,但拉撒禄并没有对状况感到乐观。然而,即使已经做好了觉悟──
(看来我病得比想像中还严重啊…………)
拿起两张手牌的拉撒禄,感受到背部正渗出了汗水。
拉撒禄继承了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