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二 话语本不该强记

毫无改变。拉撒禄不可能看错此人的面容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被难以言喻的怀念之情紧紧捆住,让他深深地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。

  待爱蒂丝窥探他反应的时候,拉撒禄已经恢复成平时的表情了。

  「拉撒禄,这一位是谁?」

  「养父。」

  曾在这城市生活,如今已溘然长逝的赌博师。

  为濒死孤儿授予姓名和生活方式的男子。

  让拉撒禄•凯因德成为拉撒禄•凯因德的人物。

  若要谈起此人,就得用上莫大的词汇,因此他的答覆短促得超乎必要。听到拉撒禄的回答,爱蒂丝再次望向肖像画。虽然没出声,但拉撒禄看出她微动的嘴唇在说:「原来这个人就是…………」

  话说回来,坎卜登•威布斯塔似乎和养父之间曾有过节。虽不晓得究竟发生过什么事,但养父滞留在巴斯过,这幅肖像画恐怕就是在那时绘制的吧。

  「您打算做何处理?若要挂起来的话,菲莉愿意帮忙。」

  「…………不需要。拿给我,我随便收起来就好。」

  从菲莉手中接过肖像画后,拉撒禄用布粗鲁地包住画,打算走上楼梯。蓦地,拉撒禄的指尖触到了一股粗糙的感觉,于是他停下脚步,将画作翻面。

  在画作的背侧,有一张纸片不起眼地夹在木框的缝隙之中。那看起来不像是方才的信件后续,从泛黄的程度来看,这张纸明显是从绘制肖像画的那段时期就夹在上头的东西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」

  有些在意的拉撒禄抽出了纸张。纸张的触感乾巴巴的,感觉光是拿在手里,就有随时会崩碎的可能。

  映入拉撒禄眼里的,是一段让人怀念的笔迹。

  『赌博师从不祈祷。』

  那是养父的话语,以及养父的文字。在方形的纸张中央,只以小小的文字写上了这么一句。

  这张纸片的存在并不至于让他萌生疑问。毕竟既然被画了肖像画,养父应该也待在现场。提笔留下格言也像极了养父的作风。让他困惑的,反而是写在纸上的这段文字。

  他细细打量著纸张,转到背面,还试著让阳光晒著纸面。但写在纸上的短句既没多也没少,没有任何新的发现。他轻声说道:

  「…………其他的两项守则到哪儿去了?」

  拉撒禄将肖像画放进仓库,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。他从口袋里取出了最近鲜少使用的笔,对著放在桌上的纸张加上了另外两段话:

  『赌博师从不求败。』

  『赌博师从不求胜。』

  他把玩著手中的笔,擦去沾上的墨水。

  「很好。」

  虽然不晓得是哪里「好」了,但如此一来就宽心许多。他觉得没能凑齐三项守则实在看不顺眼,同时也因为猜不透留下这张便条的意义,涌上了些许的迁怒之意。

  他将纸片收进口袋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嗯,很好。我有遵守,我有好好遵守守则。」

  就在他要下到一楼时,传来了有人敲家门的声响。之所以会以为又有人送东西来,肯定是因为刚刚才收进楼上的那玩意儿的关系。他伸手制止了摆出一副当家女仆架子、正要从客厅出来的菲莉,亲自握住了玄关处的门把。

  「来了来了,这次是哪一位────」

  拉撒禄语调轻快的话声,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物时登时僵住了。

  「嗨,拉撒禄•凯因德。」

  站在门口的是温斯顿。

  他是小乔纳森•怀尔德的手下,同时有著不可理喻的强大实力。虽说直接碰面的次数不多,但温斯顿在巴斯镇上所留下的身影,绝对不可能忘记。

  「上次像这样直接打照面,是在巴斯的那座议会厅的事了吧。你过得还好吗?」

  「…………就如你所见。」

  「这样啊。身体无恙便是福。毕竟健康这东西,就是一种每每在失去后才会察觉的财富啊。」

  温斯顿幽默地晃了晃肚子如此笑道,要是他想踏进玄关,肚子恐怕会先被门框夹住。

  「有什么事?我记得我们是互不相欠的状态吧?」

  「想多了,人不会只为了借欠人情而特地造访他人的家门吧?」

  拉撒禄察觉到爱蒂丝从客厅探出头来的气息,他没有回过身子,而是挥手要她缩回去。像这种在黑社会沉浮已久的人物,不要有任何瓜葛才是上策。

  温斯顿以握持的手杖指向他搭乘过来的马车。坐在驾座上的,是拉撒禄在巴斯多次打过照面的女部下。

  简单来说呢──温斯顿八字胡底下的嘴巴笑了笑,说道:

  「我今天来,只是想邀你吃顿饭而已。」

  「欸,小乔纳森•怀尔德是谁呀?」

  拉撒禄被这么问的时候,正好是他拿著扣好的衬衫套头的当下。一般来说,衬衫应该是解开扣子再穿上的,但他就是嫌麻烦。

  他对温斯顿说「等整理好服装仪容后就去」,要对方在楼下等待。这样的理由固然不假,但若说他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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