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注作为对赌的制衡手段。因此,即使状况如此,这场对决也依然成立。
这场对决将会就此成立。
他张开嘴巴,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手里握著最佳牌组。芙兰雪会变成奴隶。真的吗?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允许让自己因为这种原因沦落到那种下场。然而,目前的状况就明摆在眼前。
(说起来,这女人居然觉得用她的性命可以威胁我?这也太奇怪了。)
无论芙兰雪•布莱多克是生是死,对拉撒禄•凯因德来说都无所谓。不管她用自己做抵押欠下了再高的借贷,不管这场赌博的结果会让她变得如何,都不会对拉撒禄的判断产生一丝影响。
本该是这样。
总觉得舌头似乎变成了木棒一般。喉咙发出了「咻」的一声气音。最后,拉撒禄勉强道出的话语是这样的──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封牌。」
明明是既轻又短的寥寥数语,却确实将某物扎出了裂痕。
一旦定睛直视,那个「某物」肯定会碎裂殆尽。
他开枪的那一瞬间的记忆,在这时忽然又复苏过来。在巴斯之地,对著该地支配者开枪时的──枪声与麻痹的手掌。那道麻痹感彷佛从记忆中传了过来似的,令拉撒禄松手放脱了暗牌,缓缓地吸了一口气。
不对──他在内心强势地说道。既然会用如此鲁莽的方式下注,那芙兰雪肯定是握住了胜算,又或者是设好了圈套。自己在去年底的时候,也曾因为抽到了不该存在的牌而扭转局势。所以封牌这样的选择没有错──
「谢谢你。我就知道若是你──若是温柔的你,就一定会为我做出这样的决定。」
芙兰雪秀出了自己的暗牌。
「拉撒禄,你肯定当不好一个赌博师呢。」
红心8、黑桃6。
在理解她「真的一无所谋」之后,这回拉撒禄内在的某物真的碎裂了。
在那之后,就什么也没有了。
还留给他的,就只有过于理所当然的结果而已。
原本旗鼓相当的对决就像是谎言一般,拉撒禄没有盘算也没有计画,就只是累积著一次又一次毫无意义的败北。
不对,是有意义的。这终究让拉撒禄用尽了手边所有的金钱,这段过程甚至用不到三十分钟。
拉撒禄已经连把牌扔下的心情都没了。他看著最后一枚硬币消失后,静静地将手牌盖下。在刚才拋弃最佳牌组的瞬间,他就被迫知道自己已经输了,即使如此他也无能为力。就像在做验证似的,将早已知晓的路子亲力亲为地走上一趟。
芙兰雪一脸无聊地拾起硬币。
「你输掉了呢。」
输得体无完肤,输得不能再悲惨。
「『不求胜』早就办不到了,现在连『不求败』也办不到。接下来要试著去祈祷看看吗?」
他没有回应。芙兰雪想必也不打算听他回应吧。
「我说,我说呀,拉撒禄。」
由于垂著脸庞,他看不见芙兰雪的表情。
「我之所以会提议透过赌博取得你的钥匙,单纯是因为现在的你就只有这点价值的关系哟。喏,要打败现在的你,是不是很简单呀?」
然而,他还是能明白芙兰雪如今正挂著笑容。
「无论如何,这么一来就结束了。你就乖乖认输,把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吧?只要你照办,至少就能离开这里了。但我不晓得你还能回哪儿去就是了。」
所以──他思索著。
乔纳森会杀掉路罗伊吧。由于信封已经交出去了,莉拉很快就会踏上旅程了吧。这些事究竟对拉撒禄来说有什么意义呢?那不都是无所谓的事吗?
所以,说起来养父已经躺在坟墓底下,拉撒禄就成了个连他的教诲都无法遵守的可悲儿子。若是如此,拉撒禄在那个寒冷的日子接下养父善意的意义,也将就此不复存在。
所以,所以,所以──
「────────『我不要』。」
瞬间,拉撒禄动手了。
「咦?」
在芙兰雪有所反应之前、在店里的男子们包围上来之前,他先一步抓住了酒瓶。是先前坐在这里的青年留下的饯别礼。
他将瓶身砸向桌面,接著挥舞手臂弄倒蜡烛。高浓度的威士忌被蜡烛点燃,很快冒出了火舌。
有人发出了尖叫,也有人发出了怒吼。在经历那场大火后,帝都便禁止搭建木造建筑,也引进了防火工法,但室内的可燃物还是要多少有多少。
有人想逃离火场,也有人试图灭火。趁著混乱产生的漏洞,拉撒禄冲了出去。背后传来了冲击。感觉火焰正燃烧著骨头。但停下脚步就一定会死。他踹倒碍事的男子,殴打挡路的女子。有人──有很多不认识的人追著自己。
回过神来,拉撒禄才发现自己跑在帝都的暗巷之中。
「哈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、哈哈哈、哈!」
嘴里冒出了笑声。他的心情并不愉快。如今,内心空空如也的拉撒禄,只发得出空虚的笑声。
这是难看而落魄的败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