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一 暮光映上朦胧玻璃

惨叫。

  糟糕──拉撒禄的冷汗还来不及迸出,芙兰雪便弹起身子,以踩在地板上的单脚为支点转了过来。眼角渗泪的眸子锐利如刃,直直瞪著拉撒禄。

  「──很……痛耶!你这个……废物!」

  她毫不在乎翻起的内衣下襬,如长枪般刺出的脚掌正中拉撒禄的心窝。

  「咳啊!」

  混浊的喊声自嘴角泻出,接著传来强烈的冲击,甚至让他以为好几颗内脏要被踹到飞出嘴巴了。拉撒禄的身子向后方倒去,芙兰雪则是弯著腰,将手指插入马甲的缝隙。

  结果,搞了半天,留在床上的就只有因为不同理由而抽搐不已的拉撒禄和芙兰雪。

  「啊哈哈哈哈!」

  「我又不是在讲笑话。拜此之赐,芙兰雪的心情从一大早就糟糕透顶。」

  拉撒禄抚著即使时近中午仍残留著些许痛楚的肚子,对捧腹大笑的卡洛斯这么啐道。在这种状态下把食物吃下肚肯定不会有好下场,因此拉撒禄只点了杯蛋酒,小口小口地啜饮。

  「不,这次是你做错了。十成十是你的错。毋宁说,你还该感谢她只踹一下就了事呢。」

  抱著餐具走过座位的凯瑟琳这么说道。她灵巧地用单手堆叠餐盘,并用空出来的另一手抚著腹部一带。

  「说起来,穿上这玩意儿会让人喘不过气来,还会变得容易累,做家事时也会绑手绑脚。要是被人突然用力绑紧的话,我可是会在事后多补两脚呢。」

  「你老婆很恐怖啊,自求多福点。」

  「放心,我每天早上都会帮忙,如今已经不会失手了。」

  听到卡洛斯以一副没特别在炫耀的口吻这么说完,小酒馆各处登时都传来了咂嘴声。不过,若是经常光顾这间小酒馆的话,这些话想必早已听到见怪不怪,所以这样的反应也算是熟客们的调侃揶揄。

  「别把家里的情事讲给我听啦,我听了也笑不出来啊──」

  「我觉得聊聊恋爱话题有助笑口常开啊。况且先聊起情事的可是你啊,拉撒禄。」

  「啥?」

  拉撒禄应该只是抱怨了一大早被踹的恼人琐事才对。

  卡洛斯在确认凯瑟琳已经移动到听不见两人对话的距离后,将视线落到了手边的帐簿上头,以若无其事的口吻继续说道:

  「因为啊,芙兰雪小姐踹飞了你对吧?」

  「是啊,真是个恐怖的女人。」

  「芙兰雪小姐虽然确实很恐怖,但她不是那种会随便踹人而给人留下恐怖印象的女性喔。」

  是这样吗──拉撒禄皱起了眉头。卡洛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:

  「芙兰雪小姐虽然是位不让须眉的强悍女子,但终究是一名女性。她应该也晓得,一旦上演全武行的话,自己一定会落于下风吧。就我所见,芙兰雪小姐会选择行使暴力的时候,都是限定在对手无从反击的情况。」

  这么说来──拉撒禄回忆起往事。包含初次见面在内,拉撒禄已经多次遭遇过被芙兰雪拿刀抵著的状况。只要做出的选择稍有差池,刀子恐怕就不会乖乖停在原位吧。拉撒禄很清楚,芙兰雪是那种只要有必要,就绝对不会对「杀人」这个选项有所犹豫的人类。

  不过,除了那样的情境之外,拉撒禄既从未被芙兰雪施暴,也从未看过她对人行使暴力。芙兰雪•布莱多克是不会在对手有反击余地的状况下,选择施加半吊子暴力的个性。

  除了今天早上的踢人事件以外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  「虽然像这样去分析他人的个性,也是有点失礼的行为就是了。拉撒禄,你要多认真思考芙兰雪小姐的事啦。她会那样鲁莽地踢你,就代表背后透露著相当重要的讯息喔。」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吵死了。」

  他啐了一句,又喝了一口蛋酒。

  拉撒禄之所以会刻意皱起脸庞,是因为他明白卡洛斯的人物评论大致正确,却又拉不下脸去承认的关系。

  同时,他也涌上了「为什么我得去特别顾虑芙兰雪那乱七八糟的内心想法」的念头。难道说在不知不觉间,他与芙兰雪之间的关系已经软化到这种地步了吗?

  「姑且当作你说得对吧,但那也构不成踹人的理由吧。」

  「拉撒禄居然会端出正经的论调,这可真是有点意思。」

  「总之下次见面的时候最好马上道歉。我说真的。换作是我的话,要是打完照面后听到的不是道歉的话语,大概就会闹上一个星期的脾气吧。」

  「别趁著经过座位区的时候参与对话啦,凯瑟琳。快去认真工作。」

  「什么嘛。我可是特地帮你加油打气,要让你和芙兰相处愉快呢。」

  「你还是死心吧,拉撒禄。自古以来,男人陷入这类争执的时候,总是稳输不赢。」

  卡洛斯以一副达观的口吻笑著说,让拉撒禄厌恶地咂嘴了一声。他拿起喝空的蛋酒杯,以杯底敲起了桌面。

  拉撒禄再次开口时,卡洛斯已经将帐簿整理得告一段落,凯瑟琳也再次来到座位的旁边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所以说,要怎么道歉才好?」

  「啊,芙兰雪,今天早上是我不好。那确实是我的错,而且我居然没当场道歉,今天早上的我真的是个坏家伙。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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