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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才没有咧。」
沉默了一会儿后,拉撒禄连忙补上了这么一句。中断话语后,他便觉得「与芙兰雪之间无话可说」的念头,简直是在反映自己寂寞的心情。
不过,在讲出「才没有咧」这几个字的时候,他的语气确实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。拉撒禄为自己的话声吃惊,慌慌张张地闭上了嘴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
卡洛斯和凯瑟琳同时沉默了下来,无言地面面相觑。明明长相完全不同,但当他们做出这番举止时,就会让人觉得两人相似得宛如兄妹,实在很不可思议。
接著,两人同时露出了柔和的笑容。
「你这个人──」
「真是的──」
卡洛斯粗鲁地拍了拍拉撒禄的右肩,凯瑟琳则是拍起了拉撒禄的左肩。
「别担心啦,拉撒禄。我们的人生从现在才开始呢。」
「没错没错。我们接下来还要增广见闻,让经历积沙成塔呢!」
「烦啊,真是的,你们个个都吵死了!别碰我!不然我要吃霸王餐了!」
为了逃避带著笑意凝望自己的两道视线,拉撒禄一鼓作气地将还冒著烟的炖汤扫进嘴里。
芙兰雪•布莱多克这个人不存在「起床」的时间带。
她的时间带只分成睡眠期和清醒期两种,至于应当连结这两者的起床时间带对她来说并不存在,而是宛如画线区隔开来似的,在睡眠与清醒之间做切换。她那在清醒的瞬间就能行动如常的体质,可以说是与野生动物的习性相似──芙兰雪会获得这种体质的原因,想必也与随时得应对野外威胁的动物相同吧。
以眼皮感受著晨光的拉撒禄思考著这些念头。
和沉溺在惺忪状态中翻著身子的拉撒禄恰成对比,芙兰雪的眼皮以快到几乎能听见声音的速度睁了开来。她从棉被底下伸出长腿探向地板,一度因为寒冷而回缩──但她随即勇敢地光著脚踏上了地毯,接著让纤细的裸身暴露在阳光底下。
真是个和冬天很匹配的女人──拉撒禄这么想著。也许是那白晰得宛如无机物的背部让人联想到白雪的关系,芙兰雪给人的印象总是和冬天这个季节连结在一起。又或许是因为,她明明不对任何一人抱有关怀之心,却会一视同仁地伤害所有人──这种严酷而公正的性质也与冬季相似的关系吧。
芙兰雪完全没有遮蔽自己裸体的意思,先是以恬淡的动作穿上内衣,接著拿起了马甲。
一般来说,马甲是得在有人协助的状况下才能穿上的衣物。换句话说,就是需要家人、配偶或是佣人的协助,不过,这座城市里有不少女性只能一个人独自居住,或是碍于经济问题无法雇用佣人。这些女性必然会学会灵巧地独自绑好马甲绳结的技巧,芙兰雪也同样背负著这样的人生。
眺望芙兰雪以熟练的手势绑著自己马甲的光景,并不会让拉撒禄厌烦。
不过,今天的他莫名心血来潮──
(没错,这绝对不是昨天被那对蠢夫妻的聊天内容影响到,只是我心血来潮罢了。)
拉撒禄在内心补上这么一句后,张开嘴巴:
「要帮你吗?」
他这么投问道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?」
芙兰雪会做出转过头看向自己、像是极为困惑似的眯细双眼的反应,想必也无可厚非。她已在这间房里住了快一年之久,这段期间也多次有机会同床共枕,但拉撒禄这么开口还是头一遭。
那肃杀的视线就这么贯穿了拉撒禄好一会儿,让拉撒禄认为她恐怕会就这么无言地走出房间。在拉撒禄的心目中,芙兰雪•布莱多克就是会做出这种反应的女子。
但实际上,芙兰雪只是哼了一声,接著便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头。
这将床铺坐得嘎吱作响的粗鲁举动很不符她的作风。在连连眨眼的拉撒禄面前,芙兰雪将放下的头发向上拢起。虽然散发著带刺的氛围,但看到芙兰雪无言地维持坐姿的模样,让拉撒禄悄悄露出了一丝苦笑。
看来芙兰雪即使在表面上露出了不满的态度,也不见得会完全反映内心的想法。
「嘿咻──」
他坐起身子,在床铺上爬行。话说回来,能好好打量这玩意儿的机会还挺少的啊──他先是好奇地看了马甲一阵子,接著握住了背侧的绳子。
「不过,你还真是一点体味都没有啊。简直到了让人觉得恶心的地步。」
「吵死了,变态。别闻我。」
在这段期间,马甲对女性健康有害的报告如雨后春笋般增加。也许是因为邻近的法国在推翻王权的同时,让人民从旧有的权力体制中解放,才进一步对马甲内衣的存在予以抨击吧。
但即使如此,「只手可握的细腰」依然还是稳坐女子之美象徵的地位。原本就有著曼妙身材的芙兰雪之所以会刻意穿上马甲,也代表著她有跟上潮流的一面。
因此,可说是极为罕见的状态,拉撒禄怀著纯粹的善意,抓著马甲的绳子就是全力一扯。
他施加的并非女子的力度,而是男人的劲道。
「看我的!」
「嗯唔嘎啊!」
肋骨传来了嘎吱声,芙兰雪更是发出了拉撒禄从没听过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