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一 暮光映上朦胧玻璃

> 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才没有咧。」

  沉默了一会儿后,拉撒禄连忙补上了这么一句。中断话语后,他便觉得「与芙兰雪之间无话可说」的念头,简直是在反映自己寂寞的心情。

  不过,在讲出「才没有咧」这几个字的时候,他的语气确实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。拉撒禄为自己的话声吃惊,慌慌张张地闭上了嘴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」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」

  卡洛斯和凯瑟琳同时沉默了下来,无言地面面相觑。明明长相完全不同,但当他们做出这番举止时,就会让人觉得两人相似得宛如兄妹,实在很不可思议。

  接著,两人同时露出了柔和的笑容。

  「你这个人──」

  「真是的──」

  卡洛斯粗鲁地拍了拍拉撒禄的右肩,凯瑟琳则是拍起了拉撒禄的左肩。

  「别担心啦,拉撒禄。我们的人生从现在才开始呢。」

  「没错没错。我们接下来还要增广见闻,让经历积沙成塔呢!」

  「烦啊,真是的,你们个个都吵死了!别碰我!不然我要吃霸王餐了!」

  为了逃避带著笑意凝望自己的两道视线,拉撒禄一鼓作气地将还冒著烟的炖汤扫进嘴里。

  芙兰雪•布莱多克这个人不存在「起床」的时间带。

  她的时间带只分成睡眠期和清醒期两种,至于应当连结这两者的起床时间带对她来说并不存在,而是宛如画线区隔开来似的,在睡眠与清醒之间做切换。她那在清醒的瞬间就能行动如常的体质,可以说是与野生动物的习性相似──芙兰雪会获得这种体质的原因,想必也与随时得应对野外威胁的动物相同吧。

  以眼皮感受著晨光的拉撒禄思考著这些念头。

  和沉溺在惺忪状态中翻著身子的拉撒禄恰成对比,芙兰雪的眼皮以快到几乎能听见声音的速度睁了开来。她从棉被底下伸出长腿探向地板,一度因为寒冷而回缩──但她随即勇敢地光著脚踏上了地毯,接著让纤细的裸身暴露在阳光底下。

  真是个和冬天很匹配的女人──拉撒禄这么想著。也许是那白晰得宛如无机物的背部让人联想到白雪的关系,芙兰雪给人的印象总是和冬天这个季节连结在一起。又或许是因为,她明明不对任何一人抱有关怀之心,却会一视同仁地伤害所有人──这种严酷而公正的性质也与冬季相似的关系吧。

  芙兰雪完全没有遮蔽自己裸体的意思,先是以恬淡的动作穿上内衣,接著拿起了马甲。

  一般来说,马甲是得在有人协助的状况下才能穿上的衣物。换句话说,就是需要家人、配偶或是佣人的协助,不过,这座城市里有不少女性只能一个人独自居住,或是碍于经济问题无法雇用佣人。这些女性必然会学会灵巧地独自绑好马甲绳结的技巧,芙兰雪也同样背负著这样的人生。

  眺望芙兰雪以熟练的手势绑著自己马甲的光景,并不会让拉撒禄厌烦。

  不过,今天的他莫名心血来潮──

  (没错,这绝对不是昨天被那对蠢夫妻的聊天内容影响到,只是我心血来潮罢了。)

  拉撒禄在内心补上这么一句后,张开嘴巴:

  「要帮你吗?」

  他这么投问道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?」

  芙兰雪会做出转过头看向自己、像是极为困惑似的眯细双眼的反应,想必也无可厚非。她已在这间房里住了快一年之久,这段期间也多次有机会同床共枕,但拉撒禄这么开口还是头一遭。

  那肃杀的视线就这么贯穿了拉撒禄好一会儿,让拉撒禄认为她恐怕会就这么无言地走出房间。在拉撒禄的心目中,芙兰雪•布莱多克就是会做出这种反应的女子。

  但实际上,芙兰雪只是哼了一声,接著便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头。

  这将床铺坐得嘎吱作响的粗鲁举动很不符她的作风。在连连眨眼的拉撒禄面前,芙兰雪将放下的头发向上拢起。虽然散发著带刺的氛围,但看到芙兰雪无言地维持坐姿的模样,让拉撒禄悄悄露出了一丝苦笑。

  看来芙兰雪即使在表面上露出了不满的态度,也不见得会完全反映内心的想法。

  「嘿咻──」

  他坐起身子,在床铺上爬行。话说回来,能好好打量这玩意儿的机会还挺少的啊──他先是好奇地看了马甲一阵子,接著握住了背侧的绳子。

  「不过,你还真是一点体味都没有啊。简直到了让人觉得恶心的地步。」

  「吵死了,变态。别闻我。」

  在这段期间,马甲对女性健康有害的报告如雨后春笋般增加。也许是因为邻近的法国在推翻王权的同时,让人民从旧有的权力体制中解放,才进一步对马甲内衣的存在予以抨击吧。

  但即使如此,「只手可握的细腰」依然还是稳坐女子之美象徵的地位。原本就有著曼妙身材的芙兰雪之所以会刻意穿上马甲,也代表著她有跟上潮流的一面。

  因此,可说是极为罕见的状态,拉撒禄怀著纯粹的善意,抓著马甲的绳子就是全力一扯。

  他施加的并非女子的力度,而是男人的劲道。

  「看我的!」

  「嗯唔嘎啊!」

  肋骨传来了嘎吱声,芙兰雪更是发出了拉撒禄从没听过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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