撒禄决定耸耸肩不当一回事。接著,拉撒禄在熟悉的店内迈开大步,一屁股坐了下来。
「嗨。」
「嗯。」
与他隔桌而坐的芙兰雪•布莱多克正娇笑著。
一般来说,小酒馆有女性光顾是相当奇特的状况。明明如此,随意挑了个角落座位就坐的芙兰雪,简直散发著宛若掌控了这整座小酒馆的强大气场。
「哎呀,居然会买花送我,以你的个性来说,这还真是难得的贴心之举。」
虽然嘴巴上这么说,但从芙兰雪的语气判断,她似乎也不认为拉撒禄是特地送花过来的。
确实如此──拉撒禄有些粗鲁地将花束放到桌上。他买这些花的理由,的确是和芙兰雪没什么关系。
放下花后,他稍微认真思索起自己为什么要带著这么大一束花到处跑的理由。拉撒禄像是在打捞记忆似的搔了搔头,开口说道:
「…………该怎么说呢。我记得是在路上看到了卖花的小鬼,虽然对我来说无所谓,但因为心情不错,好像就把钱包整个扔了过去啊。」
买花明明就只是约莫一小时之前所发生的事,但对于拉撒禄来说,这份记忆已经变得相当稀薄了。由于他将一切都视为无所谓,所以渐渐分不清日常大小事的差异,只对结果还留有印象。由于芙兰雪对拉撒禄疯疯癫癫的讲话方式早已习以为常,她仅是轻轻摇了摇头。
「真教人傻眼。你说扔了钱包,所以现在身无分文喽。」
「要花的话我倒是有。要吗?」
「收下这么多花也只会徒增困扰呢。」
「但要是没人收下的话,我也会很困扰啊。」
「真是的,你做事前也要稍微想想后果呀。」
芙兰雪以一副完全不期待拉撒禄会把这番教训听进去的口吻说著,从座位上起身。她从堆积如山的花堆中仅仅取走了一株,插在自己的头上。接著,她以双手抱起剩下的花堆,快步朝著出口走去。
「卡洛斯,钱可以等晚餐的时候一起付吗?」
「嗯,那我乾脆帮你赊帐,等你下次付清就行了。要再来喔,记得找拉撒禄一同上门啊。」
芙兰雪只对前半句话点头回应,随即走出店外。拉撒禄则是追在后头,以比平时稍慢的速度迈步。
芙兰雪的目的地并没有多远。过不多时,两人便抵达了一座小小的教会。兼作孤儿院的教会里头微微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。
芙兰雪的步履不带任何迟疑,至于拉撒禄则是带著有点尴尬的心情穿过了教会大门。不过他们并没有踏入建筑物里头,而是朝著后院转去。后院反映著教会的规模,设有小得可怜的一片墓园。
也是拉撒禄的养父长眠的墓园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他轻轻闭起双眼。
若要说得更精确些,养父的长眠之处乃是这座墓园的一隅──那是用来安葬没有亲属的遗骸的小小角落。该处只放了一颗大石头充作共用墓碑,哪里也找不到养父的名字。拉撒禄已经记不起养父的下葬处,养父的遗骸上头肯定也堆放了许许多多叠合的尸体吧。
「…………好像已经差不多过了一年呢。」
芙兰雪低喃的语气显得有些乾涩。芙兰雪与养父生前便有所来往,她似乎认为自己欠了养父不少人情。以芙兰雪的个性来说,她会在别人面前展露出为某人感伤的模样,著实相当罕见。
「…………这样啊。」
养父死了。
拉撒禄成了独当一面的赌博师。
与芙兰雪成了情侣。
在四季过完一轮后,墓碑再次逐渐遭到积雪埋没。也不晓得芙兰雪是怀著什么样的心情,只见她叹了口气,但这口气随即化为一团白雾,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。
「我从之前就在想,总该找个一天过来好好报告一下呢。」
说著,芙兰雪将双手捧著的花堆向上一拋。原本就没有打理成束的花堆就这么在空中飘散开来,宛如五彩缤纷的雪花般洒向墓园。
这满天飞舞的花朵之中,至少会有一支花朵能送到长眠在墓园某处的养父身边吧。
拉撒禄背靠在教会的墙壁上头,眺望著这幅情景。光是触碰到冰冷透顶的石墙,整个人就像是要结冻了似的,与痛觉相仿的触感让他感到十分舒服。芙兰雪也许察觉到拉撒禄打算再待一会儿吧,但她反而没对落地的花朵瞥上一眼,而是径自调转脚步。
「回头见。」
「若是要去赌场的话,我可以陪你去赌喔。」
「才不要呢。我为什么要和身无分文的你一起上门呢?我可不会借你钱喔。」
真冷淡啊──就在拉撒禄发噱的这段期间,芙兰雪已经从他的视野之中离开了。她接下来的目的地肯定是某间赌场,并发挥她一如往常的工作手腕吧。不负「贞洁」布莱多克之名的战法,究竟又要让哪个可怜虫成为祭品呢?
拉撒禄想像著那般光景,以口头禅做了总结:
「哎,反正无所谓啦。」
「欸,你不是说过今天没带钱包吗?」
凯瑟琳投来这般疑问,已是拉撒禄与芙兰雪分开后回到小酒馆时的事了。
坐在角落座位一个人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