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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该怎么说,你的精神洁癖比我想像得更严重啊。」
「谁在乎啊,对我来说又无所谓。」
「不过,嗯,原来如此。拉撒禄,我会让你明天得以离开巴斯的。我会撤回那个将莉拉小姐认定为游民的指示。」
纳许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这么说道。
难道说,刚刚对话的哪个部分让纳许下定了决心吗──拉撒禄原本试图思考,但随即打住。信用是无形的东西,若是硬要将之凝聚成实体,那肯定会出现龃龉。只要能获得离开这座城镇的事实,那其中的理由就无所谓了。
「为防万一,让我做个确认。这次该不会说要把对象换成爱蒂丝或是菲莉吧?」
「当然。是说,要是我把那两人挟为人质,会有办法绊住你吗?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「别烦恼啦,你该马上回答我啊。」
拉撒禄和纳许虽然同时轻笑了几声,但那就像是轻轻地刷过举目可见的问题表面一般,是极为空虚的响声。
至于剩下的问题──
「那朱莉安娜呢?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这回轮到纳许沉默了。他以缓慢的速度将双手插入口袋,触碰著口袋里的某物。也不晓得鼻菸盒目前是落在哪一边的口袋,若是考虑到纳许那收藏家的一面,或许两个口袋里都装了鼻菸盒也说不定。
纳许瞥了拉撒禄的表情一眼,开口说道:
「如果不去管正不正确的话,我就是从轻发落,至少也会把她关起来吧。」
「那如果是从重发落呢?」
纳许只耸耸肩作为回应。
「…………我虽然想相信你,但我的阵营成员不见得都愿意接受。况且,拉撒禄,你如果和朱莉安娜产生了羁绊,那你加入威布斯塔派的嫌疑就会缠在你身上挥之不去。」
所以要杀了她──之所以没把话说完,是因为纳许害怕打坏迄今的对话气氛吧。
拉撒禄也不是不能明白想杀掉朱莉安娜的想法。
从理性的角度思考,在决定「相信拉撒禄」之后,就没必要执著在朱莉安娜的身上。无论威布斯塔企图利用她安排何种计画,只要愿意相信拉撒禄不会涉入其中,并且会乖乖离开巴斯的话,这显然就会成为无所谓的小事。
然而,心情上能不能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朱莉安娜的存在乃是拉撒禄加入威布斯塔派的铁证──这样的想法在纳许的脑中已经根深蒂固。
拉撒禄想像起杀死朱莉安娜后离开巴斯的光景。
(虽然不是不能妥协,但也不代表我想杀了她。说起来,人类的死亡乃是不可逆之事,而且无论何时都会和麻烦事牵连在一起。而且我身边还有著讨厌我杀人的人啊。)
若是表明要杀死朱莉安娜才能逃出城镇,莉拉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?他回想起握在右手的短刀重量,以及抱住他右臂的莉拉的感触。
他缓缓地──慎重地张开了嘴。他尽可能不去刺激纳许。累积的疲惫想必让纳许变得相当神经质,为了不让他会错意并产生疑念,拉撒禄这么说道:
「不过,纳许。『帅哥』纳许啊,如果你无法信任我的话,就该想想别的办法,而不是用拿一个小鬼当作踏画的测试手段,对吧?」
「不过,唔,嗯……」
「如果你怎么样都无法安心的话,要我把那丫头带回帝都也没关系。你就算再多疑,也不会认为那个小不点能在帝都对巴斯动手脚吧?」
纳许浮现出苦涩的神情,不过,拉撒禄也同时察觉自己的话语奏效了。纳许若是真的非杀朱莉安娜不可,那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对答了吧。从纳许还愿意延续这个话题来看,他确实也是感到迷惘。
接下来只要仔细地、不引发误解地继续说服即可。明天早上只要带上行李,并多带一个来时路上还不存在的旅伴返回帝都即可。
纳许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,只见他缓慢地吐了口长气。他像是放下了肩上的一个重担似的放松气息,将右手轻轻地抽出口袋。他循著一贯的步骤,将右掌之中的鼻菸盒转了一圈──
「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」
在这个当下,拉撒禄没能明白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。
然而事后回想起来,一直到那一瞬间,拉撒禄才头一次看清楚纳许今日携带的鼻菸盒。在那之前,鼻菸盒不是藏在他的手里,就是收在口袋之中,因此拉撒禄一直没有好好端详的机会。
在看到盒盖雕饰的那一瞬间,由少女嗓声编织出来的话语随即掠过心头。
「柏勒洛丰」。
喀──拉撒禄的身子无意识地僵住了。
纳许也察觉了他的反应。
随著「啪」的一声,纳许将鼻菸盒收到了「左手」之中。
「不,话虽如此,但我还是不能同意。没得谈了,『便士』凯因德,我不能冒这层风险。想离开这座城镇的条件,就是你得杀死朱莉安娜,证明自身的清白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嗯。」
拉撒禄随口应声,同时思索起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。
现在握在纳许手里的鼻菸盒相当老旧,而且受到了用心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