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路途。
拉撒禄所坐的位置,位于巴斯剧场里最接近天花板的最后一排。
随著市镇发展,巴斯也增设了好几座剧场,不过他们今天造访的是最古老的一座。这座剧场设计得相当袖珍,观众席的斜度安排也相当剧烈,加上天花板低得要命,坐在最高处座位的拉撒禄要是笔直地起身,想必会一头撞上天花板吧。
在增设了其他剧场的现在,似乎没多少人会刻意来到此处观剧,低头朝著观众席看去时,可以发现来场的人数并不多。
「我说,这剧也太无聊了,不如就回───」
去吧──把话问到一半的拉撒禄朝右看去,随即闭上了嘴巴。就算在昏暗的观众席里,也看得出莉拉正看似开心地凝视著舞台上头。
她蓝色的眸子圆睁,吸收著舞台的璀璨照明。她之所以微微前倾,应该是不想漏听任何一句台词的关系吧。毋宁说,就连拉撒禄刚才说的话语,似乎都没传进她的耳里。
拉撒禄在眺望了她的侧脸一会儿后,把原本抬到一半的屁股坐了回去。
之所以冒出了一把无名火,是因为他察觉自己的感性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彻底磨灭了。即使是如此无趣的戏码,身旁的少女还是能抱持著纯真的心态享受观剧的乐趣。不过即使如此,在拉撒禄眼里,于舞台上演出的终究还是蹩脚的三流戏码。
若是想活下去,就有必要学会对某些事情感到麻痹的能力,然而,在察觉自己对于艺术的感受性也在不知不觉中变钝的事实,还是让他有些难过。
拉撒禄忍著呵欠眺望舞台,将思绪拉回不久前。
(至少莎士比亚似乎是成功地将世界的其中一个面向──或者该说是人生的一部分放到了舞台上头。毕竟不管是戏剧还是人生,都是如此冗长而无味。)
在思考著这些话题后,过没几分钟,拉撒禄昏沉的脑袋就开始摇晃起来。
明明难得来到了温泉胜地,但自从抵达巴斯之后,风波就一直不厌其烦地对著他虎视眈眈,而这几天还得被迫进行不习惯的强势赌法。自拉撒禄以赌博师为业以来,他就一直拿应付精神方面的疲惫没辙。
身子一晃──他感觉到身体朝著左侧倒去,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拉撒禄没拉起自己的身子,而是为即将迎来的疼痛做好准备。
「…………!」
身体被人用力一扯,倒向了反方向。
一股温暖的感触接住了他的头部。感觉坠入五里雾中的脑袋一直过了好几秒,才发现自己正枕在莉拉的腿上。
虽然脑袋还是一片浑浊,但他依然吃了一惊。
该如何拿捏触碰莉拉的分寸,一直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。莉拉的内心依旧充斥著对男性的恐惧,而拉撒禄再怎么样也还知道躺在她腿上的姿势不太妙。
拉撒禄慌慌张张地驱赶睡意,打算坐起身子,但他的动作却被盖在头上的手掌温柔地制止了。
写了某些字句的木板递到了他躺著的头部前方。但由于最上层的位子本来就比较昏暗,加上木板挡住了光源,拉撒禄就算凝神观看,也看不到木炭勾勒出来的线条。
就状况来说,上头写的应该是「您困了吗?」一类的句子吧。这么揣测的拉撒禄,以周遭不至于听见的音量回答道:
「反正我平时就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,还不到会马上就睡著的程度啦。」
「……?」
莉拉稍稍歪起了头。在她瞥向木板确认上头的文字时,拉撒禄总算看清楚上头的文字。
『您还好吗?』
上头是这么写的。由于拉撒禄的回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,莉拉似乎是因此察觉到他看不见木板的文字。
她上下颠倒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,思忖了好一会儿。接著莉拉用手指碰触拉撒禄的手掌。那因为做家事而略显粗糙的纤细手指来回挪动,让拉撒禄感到一阵发痒。
不过,他很快就明白了莉拉的意图──她以手指慢慢地写下了英文字母。
『睡觉、可以、的。』
手指比划了长长的时间,表示出这样的意思。感到有些痒的拉撒禄动著靴子里的脚趾,他原本打算摇头,但随即想起自己躺在莉拉的腿上,于是停下了动作。
「是说,你可别逞强啊。」
他隔著裙子的布料感受著莉拉的大腿。虽然她还是一样瘦得教人担心,但现在的莉拉绷紧了力道。紧张感传到了大腿,形成了极为坚硬的触感。
莉拉轻轻地抚摸著拉撒禄的发线一带。她像是不知该如何传递想法似的游移著视线,接著「咚咚」地敲了敲自己的嘴巴。她先是指向拉撒禄的嘴角,接著敲了敲自己的嘴巴,又再次指向拉撒禄。
他这一次不会弄错了。莉拉的动作,肯定是想把拉撒禄刚才说的话奉还回去。换句话说,她想对拉撒禄说的是「你可别逞强」。
「我哪有在逞……」
他把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──因为莉拉轻轻地揉起了他的头顶。想把话说完的逞强念头,像是被疲惫感压垮似的消散无踪,让拉撒禄轻轻闭上了眼睛。
他听见莉拉刻意放慢的呼吸声,头部下方的大腿也比方才放松了不少力道。
一点一滴地,她打算改变自己。改变的速度之快有时甚至会让拉撒禄困惑,而这样的举止想必也是其中之一吧。既然如此,那自己就该配合她才是。如果还要继续坚持起身的话,那就只是在展现自己的软弱──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而已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在戏演完之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