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已经是极为大胆的赌法了。威布斯塔像是采取了理所当然的赌法似的,就连眉毛都没抽动一下。
他甚至以手指敲了敲桌面,催促起已经僵住的纳许。
「怎么啦,还不快点发牌啊?」
纳许像条鱼一样开阖双唇的模样固然滑稽,但若是站上同样的立场,拉撒禄大概也会产生同样的冲击吧。威布斯塔肯定不是在毫无胜算的状况下面对这场赌局。他看得出纳许正被比拉撒禄出手挑衅时更为强大、几乎是要不战而败的预感纠缠著。
纳许接下来挤出来的话声无比沙哑,像是已经被抽乾了水分。
「威布斯塔,老头子,你行行好,差不多该让这场争执落幕了吧?虽然确实是引爆了风波,但我和你一直相处得很愉快,不是吗?」
「是没错。」
「就我个人来说,你只要态度能开放一点,对行政的意见再少一点就没事了。说到底,我本来就不是真的想当仪典长。这样吧,你只要愿意放弃些许财产,要我就此投降也行。只要在场全员都同意的话,这场赌博就会宣告结束对吧?」
些许财产──拉撒禄从这句话的语调之中听出了端倪。换句话说,所谓的些许财产,指的应该是威布斯塔坐拥的那些小妾吧。
只要芳妮•马雷最终能摆脱这种身不由己的处境,纳许就愿意抽手的说法,恐怕也不是在说谎。
然而──拉撒禄在内心摇了摇头。讲这些话的时机有些太迟了。不管在任何时候,被提出交涉的总是占了优势的一方。为此,纳许应该表现得再平静一些才对。
威布斯塔的回应当然是直截了当。
「老夫会讲述的就只有真实。」
这明显是在拒绝交涉。纳许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喘不过气,但他随即振作了起来──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。
纳许的手指再次有了动作,将扑克牌发了下来。
来到手边的是红心J、红心10、黑桃9、黑桃8、黑桃7、方块7、梅花7、方块5。
(虽然可以排出7到J的顺子,但这样短边会变得太弱。依照牌理的话,应该要把J和10放到短边,让长边形成一对7吧。不对,这里该……)
拉撒禄看了看威布斯塔下注的十二张,又看了看纳许手边的十一张权状,接著仅以手指的动作让朱莉安娜拆牌。
虽然拉撒禄的动作并没有带来任何影响,但这时一股紧张感已经从桌面扩散到大厅的各处。因为任何人都很清楚,接下来翻出来的牌面强弱,就等于象徵著这座城镇的未来。
喀──一道小小的声响传了过来。原来是纳许微微发颤,让牙关发出了这样的声响。大量的冷汗滑过他的脸颊,手指也带著藏不住的颤抖。就纳许的考量,他原本打算在权状接近总数的一半时,在要求威布斯塔放弃些许资产──也就是芳妮──之后结束这场对决吧。但这天真的计画却被敲得粉碎,让纳许像个孩子般害怕不已。
布满皱纹的手指轻松地翻牌,没有皱纹的手指则是拙劣地现出手牌。
拉撒禄则是按住额头,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纳许的长边为梅花Q、方块Q、红心Q、梅花2、方块2,牌型为葫芦。
短边则是方块10和红心2形成的高分牌。
在开牌的瞬间之所以没有破口大骂,都要归功于拉撒禄的自制心。
(这个白痴!都到了紧要关头,为什么还要怕得逃离最佳解啊?在凑到Q和2的三条的当下,为什么不让短边形成一对,而是弄成高分牌啊?)
拉撒禄不是不明白在面对这种下了十二张重注的赌局之中,会在生理上产生恐惧,不敢让其中一边的牌型太弱的想法。然而,问题在于人类的感性究竟能不能与机率搭上线。
纳许的报应来得相当明确。
威布斯塔的长边为梅花K、方块K、红心K、梅花9、红心9,牌型是葫芦。
短边则是梅花A和梅花6,高分牌。
虽然和纳许的牌型相同,但由于构成的牌面较大,因此是以威布斯塔的胜利作收。在下了十二张的重注进行的对决之中,威布斯塔获胜了。
威布斯塔显然看穿了纳许拆牌的方式。
就牌理来说,这种状况应该要将葫芦拆成三条和一对才是,不过,威布斯塔明明没有像纳许那般受到了价值观的动摇,却还是把长边拆成了葫芦,牌型的强度也确实在纳许的手牌之上。
纳许若是遵从牌理,把三条Q的一对拆到短边的话,至少也能在这局形成平手才是。然而,这理当会实现的未来,却正是在纳许懦弱的决策下失之交臂。
十一减十二的答案相当单纯。在赌本不足以支付的时候,这场对决的裁判──温斯顿等人所会采取的行动也同样单纯。
吭啷──这是纳许踹倒椅子起身时所发出的声响。这慌张起身的动作,让他手中的七张牌一张张地散落到桌子底下。
「等、等等!别急,我有的是钱。我只要现在去找个人买下一张权状就没事了吧?对吧?反正议会的人肯定也都到场了吧?要多少我都出。要多少我都出!」
温斯顿以慢条斯理的动作走到了纳许身边。
「遗憾的是,理察•纳许,这样的动作应该在赌局开始之前完成才对。」
「混、混帐!我不要!我不该在这种地方败北!我有!我有说什么都得完成的事!求你手下留情!」
大吵大闹的纳许,换来的是周遭观众冰冷的视线。不管在什么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