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……)
他在内心补上一句。
难得看到莉拉能为教导他人感到开心的模样,拉撒禄实在是不忍心在这时泼她冷水。
在从轿子上下来并支付费用后,拉撒禄缓缓地伸了个懒腰。他怎么样都没办法适应这种交通手段──也许是雇用了便宜轿夫的关系,轿子不仅晃得厉害,还窄得要命,让他的腰部频频生疼。
「要不要顺便来点酒呢?咱们这里可是货色齐全喔。」
轿夫这么向他搭话。看来他们也兼了向乘客兜售酒类饮料的副业。也难怪在路上一直听到匡啷匡啷的声响──拉撒禄这么想著,望向似乎是用来收纳酒瓶的轿子底部。
「我接下来要去的是赌场,哪有人先喝酒再赌的啊?」
「这么说也是啊。」
轿夫应该原本就没有积极推销的打算吧,只见他举起了原本要卖人的酒瓶张嘴便喝,接著塞回原本的放置处。
拉撒禄心里一边想著「这辈子绝对不会和这些家伙买酒」,一边将视线朝著目的地望去。
「只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啊。」
这里是离公共温泉浴池和僧院教会有一大段距离的市区角落。从主街道延伸至此的是一条蜿蜒的小路,而露出泥土的路面并不平坦,各处都看得到积水,还飘散著一股难以辨识的腐臭味。
瘦到露出肋骨的野狗横越小径,受到走在路上的人们斥骂。感受到邻近巷弄传来不祥视线的拉撒禄随即移动了几步。要是不小心接近到暗巷一带,难保不会被直接拖进去。看来独自前来的判断是下对了。
芳妮递来的便条所指示的地点,便是在这般气氛的街区一隅,是一间独栋民宅。
石墙看起来斑驳陈旧,要是把琼恩带来这里让他揍上一拳,应该就会直接坍塌下来吧。沾上了路面泥泞的墙壁没经过清理,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废墟,但烟囱确实冒著烟。
拉撒禄先是想了想该如何进门,接著原地踏了几下自脚尖渗入的寒气。就在他决定什么都不想,准备举手敲门之际,有人叫住了他。
「哦,这可真是奇遇啊,拉撒禄•凯因德。」
只见一名大块头正努力地从轿子里翻出身子。今天也同样握著一柄手杖的这名男子,正是温斯顿。
他以一派轻松的神情挥了挥粗壮的手臂。
「热心工作啊,真是值得赞许。」
拉撒禄虽然想读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,但终究还是徒劳无功。温斯顿看起来既像是刻意在此等待拉撒禄,同时也确实像是偶然相遇。
温斯顿很快地支付了轿子的费用后──
「这座城镇也变得宜居许多了呢。」
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嘟嚷。拉撒禄打量著他的模样,拋出了问题:
「是这样吗?」
「在以前,轿夫可是非常不近人情的行业啊。」
在目送轿子离去后,温斯顿将手杖挟在腋下说道。
「一直到理察•纳许来到此地,将费用统一之前,搭乘轿子总是经常会遇到漫天叫价的状况,相关的纠纷也是层出不穷。」
「对你来说那样不是比较好吗?多走走路减点肥啦。」
「这种身材其实很受女性欢迎喔,年轻人。最近大众都太过追求纤瘦的身材了。」
砰──看著拍了拍自己肚子的温斯顿,拉撒禄决定死了心不再试探。反正想破了头也没用,而且还无所谓。他没回应温斯顿的话语,而是以举到一半的手敲了敲门。也许是打算一同入内吧,只见温斯顿也脚步灵活地排在拉撒禄的后方。
在没人回应的状况下,门被打开了一点点。
「…………进来。」
脸上有疤的一名男子轻声说道。他冷淡的态度和房子里飘散出来的黏稠空气,反而让最近老是在光鲜亮丽的地方打转的拉撒禄涌上一股安心感。
脚底下是裸露出来的砖块,四周都是散放的桌椅。走入后立刻感受到的是呛鼻的石油提灯臭味。由于窗户关得紧紧的,甚至让人觉得喘不过气。
使用化石燃料的强烈光芒,清清楚楚地照出人们的欲望。
闪烁的数十双眼睛一齐看向拉撒禄和温斯顿。宛如野兽般估量对方强弱和美味与否的视线充斥各处。自暖炉散发出来的热能化为气息,微温地舔舐起拉撒禄的脸颊。
他得费上一番心思,才能压抑住让嘴角上扬的冲动──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帝都敞开家门。他悄悄地将空气灌饱了肺,再呼了出来。欲望、浮沫和毒素渗入了肺泡之中,让他的思路为之一变。
(哎,这也是理所当然。虽说受到了法律限制,但正因为有所受限,人们才会对赌博趋之若鹜啊。)
拉撒禄参加了集会厅的赌博好一阵子。但基本上来说,能在那里赌博的就只有上流阶级的人士。
不过,不是上流阶级的那些人,当然也不会乖乖遵从法令就此戒赌。而这间房子正是这些感情汇聚下来的成果。虽说这里绝对不会开放给外人,但在这座城镇里,想必有好几间这种开设在自宅的赌场吧。
(不过,这里有一股彼此熟识已久的气息。没错,该怎么说,有一种共同分食的感觉啊。)
光是看上一眼,就能瞧出这座赌场的核心位于何处。
一名老者坐在房间的角落。他的身材瘦小,而且似乎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