哎,无论如何,待在巴斯的这段期间里,倒也还不需要去烦恼这些事。你也没必要这么严肃地去思考───」
他对著垂著脸庞的莉拉说到一半,忽然就说不下去了。
只见莉拉的头正毫无规律地摇来晃去,而她的脸色之所以会泛红,应该不是单纯为混浴一事感到害羞吧。仔细一看,才发现她的双眼已然失焦,正浑浑噩噩地看著水面涟漪的波动。
拉撒禄伸手触摸她的肩头,结果莉拉就这么颓倚在他的身上。
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。拉撒禄的脑子里先是冒出了诸如「怎么回事?」和「好软啊」一类的想法,随即才察觉她的体温热得发烫,明显不是泡在池水里该有的温度。
「───糟糕,这丫头快泡昏头了。」
看来她泡得太久了。也许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吧,她对于浴袍松脱的状况也是一无所觉。
爱蒂丝一脸惊惶地大喊:
「欸,菲莉!菲莉!」
「菲莉在此。」
「呜哇,你从哪里冒出来的?是说你刚才去哪儿了?」
「菲莉游泳去了。」
「你也太随性了吧…………」
总之,他将身子热得发烫的莉拉交到了菲莉手中。虽然有些让人放心不下,但只要让身体冷却下来,应该就不会有事吧。
在目送菲莉一把抱起莉拉走出浴池的背影后,拉撒禄叹了口气仰望天空。这时忽然吹来一阵强风,让他打了个喷嚏。
「…………所以说,你有想说的话吗?」
「嗯,算有啦。」
一语不发地凝视著自己的爱蒂丝,在这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。
她来回看著拉撒禄的脸孔和莉拉离去的方向,像是在填补不知如何开口而产生的空白似的吸著鼻菸,缓缓地呼吸。
「我有个可能有点鸡婆的问题,可以问吗?」
「什么啊,我们不是朋友吗,想说就说啊?」
「为什么你讲话总是像这样隐隐带刺呢。不过,也是呢。如果莉拉小姐有那个意愿的话,要我们家雇用她也是十拿九稳的事。」
那对蜂蜜色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注视著拉撒禄。
「但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?」
「…………」
「这代表莉拉小姐将会离你而去,你真的愿意吗?」
拉撒禄试著在脑海里描绘自己在帝都的家园。
虽说莉拉来到他家的时日尚短,但脑海中的帝都家园里确实存在著莉拉的身影。一想像起她离去的样子,家里就突然变得极为空荡,像是欠缺了应有的元素。
明明温泉温暖了身子,内心却隐隐透出了一股寒意。
(哎,不过,我个人的不安说起来也是无所谓的东西。)
随心所欲地操控脸上表情,乃是赌博师的必备技能之一。
拉撒禄果断地斩断了内心的想法,露出了潇洒的笑容。
「要做决定的不是我,而是那个丫头啊。」
传来的回应是朝著他脸泼来的水。
「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连表情都一并逞强啦。」
爱蒂丝像是在闹别扭似的说著:
「我这下岂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吗……」
在巴斯的早晨,人们在泡过温泉后,总是会涌入帮浦室吃早餐。
而在吃早餐时厉行男女分席,也是这座城镇的习俗之一。
爱蒂丝以关心莉拉的状况为由,早早离开了浴池。而拉撒禄也在悠闲地泡了一阵子温泉后,打算先去帮浦室吃个早餐──但他很快就从里头逃了出来。
至于理由则是相当单纯──因为他怕麻烦。
与国王浴池相接的帮浦室,仅开放给有一定身分地位的人们用餐,但这些上流人士的生态圈总是充斥著算计、胁迫与拍马屁。看到在帮浦室用餐的光景,拉撒禄觉得像是掀开了湿滑的石头般感到一阵恶心,他会带著拿得了的食物速速离开,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。
拉撒禄如今正待在雅芳河的河畔。
「不过这里的餐点真好吃啊──」
他以没说给任何人听的口吻喃喃自语。话声化为了混浊的雾气,被徐风随之吹散。
过了上午九点,温泉就不再开放给客人使用。巴斯的温泉之所以能常保乾净清澈,似乎是因为每天都会好好清洁的关系。在拉撒禄的视线所向,可见温泉水正大量地排向雅芳河,与冰冷的河水和空气产生反应。白色的水蒸气大量扬起,甚至淹没了他的脚底。看来浴场是放掉了池水,正要开始打扫吧。
他将塞满鸡肉的三明治送到嘴里,粗暴地咀嚼著。以早餐来说,表面烤得酥脆的法国面包显得有些重口味,但入浴这档事意外地耗费体力,对于泡了好些时间的身体来说倒是相当合适。
在把三明治吃了约一半的时候,拉撒禄蓦然皱起了眉头。
「糟糕……忘记拿饮料了。」
由于他急著逃出帮浦室,手里只拿了这点食物。嘴里的水分几乎都被抽乾了,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