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msp;「打个比方来说,如果把这丫头一个人扔在帝都的街头,你觉得她能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吗?」
「…………应该是……很困难吧?」
「…………」
莉拉也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「一旦以奴隶的身分被带进这个国家,若是不仰赖奴隶的这层身分,就只有饿死一途──这样的例子可以说是俯拾皆是。换句话说,从制度上遭到废止的奴隶们,依旧还是滞留在这个国家里头。但反过来说,就算奴隶逃离了主人家,也没办法透过任何一项法条去办理他们。」
他感觉到喉咙有点乾,也许是泡在池子里讲了太多话的缘故吧。
莉拉自认是一名奴隶,也对于非常善待自己的拉撒禄相当感激。但就拉撒禄来说,这样的态度只能以表错情来形容,而且就连大前提都有问题。
「简单来说,你现在虽然被视为奴隶,但只要你有那个心──甚至只要有那个念头,就能轻易地摆脱奴隶的身分。」
「…………」
「虽然还是会遇到被当成奴隶对待的状况,但你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名奴隶。」
拉撒禄叹了一口气。
突然接受到如此大量的讯息,让莉拉垂下了脸庞。她用力掐著浴袍的衣襬,甚至连指尖都失去了血色。
拉撒禄看了看莉拉的脸色后,随即发现爱蒂丝伸长了脖子看了过来。
「我说,拉撒禄,我是觉得有点奇怪啦,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提这件事?」
「这的确不是适合边泡温泉边聊的话题啊。」
「我指的不是这一点。为什么你不是在买下莉拉小姐,或是要出门旅行的时候提及,而是现在才说?」
「老实说,我原本打算在买下她的那天就解释清楚,如此一来,我就可以把她扔出屋外一了百了了。」
莉拉若是帝都常见的人种,那只要把她这个奴隶扔出屋外,之后就可以划清界线了。拉撒禄顶多只需找个逃亡奴隶集团请他们收留莉拉,再留给莉拉一些盘缠,这件事就能圆满收场。毕竟拉撒禄当初的目的在于「将赢得太多的赏金藉由购买高价物品还给赌场」,这么做确实就能完成目的。
然而,莉拉却是在帝都里相当罕见的人种,而且还有著声带遭到烧毁的背景。
若是在未受到任何保护的状态下将她扔到帝都之中,便与杀害她无异,而拉撒禄最讨厌的便是攸关他人生死的麻烦事。将她弃之不顾的做法几乎不存在于拉撒禄的选项之中,所以他也省略了这方面的说明。
还有另一件事──拉撒禄这么思索著,将手伸向莉拉。
「把手这么握得用力,会被指甲刮出血喔。」
他轻轻拉了一下莉拉的手。
被拉撒禄触碰后,莉拉登时愣愣地眨了眨眼。她似乎现在才发现自己用上了这么大的力道,缓缓地张开僵硬的拳头。
说得极端点,莉拉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。
毋宁说,想想她至今的际遇,光是还能维持在「不稳定」的状态,就可以说是精神力异于常人了。不过,如今的莉拉已经展露出了依赖他人的态度,这同样也是不争的事实。
拉撒禄稍稍弯起身子,窥探莉拉的脸孔。深蓝色的眸子虽然动摇著,但她很快就敛起脸庞,直直地看向拉撒禄。
「我刚刚所说的话语并没有其他的意思。换言之───」
「…………」
在他开口之前,莉拉就用力地点了点头。话只说到一半的拉撒禄先是露出苦笑,接著才把话说完:
「这不代表我不要你了,也不代表我想把你轰出去,就单纯只是要向你传达正确的现况而已。这你应该懂吧?」
「现在的你应该能明白」──这句话被拉撒禄吞回了肚子里。
想必无论是在帝都或是在无主地,他都没办法提起这个话题。就算只是想传递单纯的事实,也可能会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,莉拉肯定也不会以如此坚毅的神情点头回应吧。
「我并没有要你立刻做出决定的意思,但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,你也可以去思考像是未来的事、接下来的行程,还有你自己的事情了。」
「…………」
莉拉凝视著温泉的水面,像是在寻觅答案似的。在这个话题上,拉撒禄应该已经再无置喙的余地了。关于她自己的事,得由她亲自做出决定才行。
身为一个赌博师,他不该在这时给予建言。
由于耐不住沉默的气氛,拉撒禄改以开玩笑的心态望向爱蒂丝。
「还有,爱蒂丝,你也该好好考虑啊。」
「咦?考虑什么?」
「要是莉拉不当奴隶的话,你家应该就是最适合的就职去处了吧。」
「咦,啊,这样啊。」
虽说爱蒂丝的父母双亡,家产也决定交由堂兄弟来继承,但若只是雇用一名女仆这点小事,应该还是有办法张罗才是。
她很清楚莉拉喉咙的问题,也对于人种没什么偏见,加上收入也安定。对于莉拉来说,以女仆的身分在爱蒂丝家工作,应该会是相当理想的就职去处吧。
话说回来,他也是因为能和爱蒂丝牵个线的关系,才会像这样趁机说给莉拉听。
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