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岂有此理。你不可能有那种能力,这怎么看都是在吹牛。不可能。你只是个下三滥的骗子。是我会赢。我有著胜利的命运。」
「别无凭无据地反覆否定嘛。要是一股脑儿地否定,反而像是承认了这件事──我赌一枚。至于要赌的点数嘛,我也跟著赌个六吧。」
拉撒禄极为随意地扔出了骰子──不如说愈是随意,就愈能达到他的目的。他展露出一股对赌博全无关注,但却相信自己不必多加关注就能拿下胜利的姿态。
出现的点数是一、四、五。拉撒禄拿起作为下注金的一枚硬币,扔到了桌上的小山堆里头。
「看来六与我不合啊。喏,换你了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
在握住骰子后,威廉沉默了下来。他的脑袋里想必正在检视拉撒禄的话语是真是假吧──而最后肯定会选择「继续观察」。只有些徒有其表的小聪明的他虽然不可能完全听信拉撒禄的话语,但也无法将眼前发生的事实认定为单纯的偶然。
因此,他最后采取的行动虽然单纯,却极具效果──他大幅降低了自己的下注金,和拉撒禄一样只下注一枚。
「一枚。数字为一。」
「真是消极的赌法啊,喂。」
「我已经赢了。」
「哦?也是啦,目前你手中的数量确实比较多。」
威廉所采取的作战相当简单。即使两度连续失手,让他损失了不少筹码,但他面前还留有一百五十枚的硬币。拉撒禄则是恰成对比,仅有二十七枚。
双方还能掷骰的次数同样只剩下八次。换句话说,以现状来看,拉撒禄依然处于劣势,而且还不得不背负起下重注的风险。威廉似乎是评估了拉撒禄在下重注时失手的可能性,决定尽可能让自己维持在一百五十枚的方针。
这回掷出的点数为二、二、五。虽然失去了下注金,但这仅有一枚而已。他手中还有一百四十多枚的硬币。
威廉像是硬揪著脸颊似的,勉强露出了笑容。
「好啦,你这下该怎么办?」
拉撒禄摇了摇头。
「不怎么办。我不是早说了这局会是我赢吗?接下来只要边聊些小事边丢骰子,你就会自然而然地自取灭亡了。一枚。一。」
骰子排列出了一、三、四。拉撒禄手边的硬币增加为二十八枚,接著他朝爱蒂丝瞥了一眼。
她似乎已经搞不懂现况是优势还是劣势了。若纯论数字的高低,那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拉撒禄处于下风,但眼下表现得如同赌局支配者的,显然就是拉撒禄没错。
在和拉撒禄对上视线后,她铁青著脸抿住了唇。这是无法做出判断,索性暂且保持沉默的反应。爱蒂丝似乎害怕自己若是轻举妄动,就会妨碍到某种她所没能察觉的计策。
拉撒禄先是对她轻轻一笑,接著缓缓地张开双臂。
「至于要聊的内容嘛…………就聊聊为什么我知道你会指定哪个点数吧。对了,你接下来会指定一点。」
「唔,啊──六…………不,一点。」
威廉的心思完全被拉撒禄说中,似乎陷入了是否该变更点数的烦恼。不过,他像是想把这懦弱的心思舍去似的,决定依旧指定一点。
三、五、六。
在看过这三个数字之后,这回轮到拉撒禄执起骰子。然而,他这回不像前几局那般握在手里,而像是在模仿威廉似的,将三颗骰子挟在指缝之间。
他将左手插入口袋,以挟著骰子的右手晃了晃。
「只要累积一定程度的训练,要让骰子掷出特定的点数并不困难。若要说得更精确些,那就是得让身体完全记住掷出特定点数的动作。就是这么一回事。」
那并非掌握骰子旋转的状况,并在精心计算后投掷出去。这并非预测骰子的动向,而单纯是让身体的动作制式化,并说出会藉此得出的骰子点数罢了。只要多加累积「这么扔掷就会出现这个点数」的经验,并基于动作制式化的原则,学习能掷出特定点数的手法即可。
拉撒禄瞥了一眼被挟在指缝之间的骰子。一点、三点、一点。被两只红眼左右包夹的这个排法,让人联想到人脸的模样。
他看著虽然露出不快的神情静默不语,却对内容产生了兴趣的威廉,以尖锐的口吻宣布:
「『你投掷的动作就只有六种』。这是六点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?」
拉撒禄当著一脸疑惑的威廉,稍稍调整骰子的拿法。这回骰子的排列顺序为二点、五点、二点,是联想不到人脸的排法。
「这是五点。你看出差异了吗?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
威廉虽然没有回应,但眼里露出了理解的神色。有一个瞬间,他将视线落到了自己的右手上,像是在寻找看不见的骰子似的动起手指。爱蒂丝则似乎还是一头雾水,只见她张握著自己的手掌。
只要化为言语,那就是极为单纯的一件事。要察觉关键虽然有些不易,但只要察觉过一次,那任谁都能看个明白。
「你的失误在于用手指挟住骰子。只要能记住你的架势对应宣告哪个点数,就能在你摆出架势的时候预测你要宣告的点数。在这之后,我只要以一副看透心思甚或预知未来的态度点出这件事就行了。」
拉撒禄猜测,只要威廉没察觉握持骰子的架势和掷出的点数有关,就能作为虚张声势的利器。而威廉没察觉这件事的可能性相当之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