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sp; 这也是他离开村庄中央,转而走入森林之中的理由。
他最后走到了一条河川的旁边。
无论是哪座村庄,总是会与河川比邻而居──不对,应该说河川才是让村庄诞生的必要条件才是。河川的流向与村庄的生活有著密不可分的关系,甚至还有村庄因为河川改道决定迁村的例子。
无主地也不例外。河水污浊得有如倒了牛奶的咖啡,笔走龙蛇地穿梭在林木之间。茂密草丛的叶片摩擦声和淙淙流水声,应该很适合作为阅读时的伴奏吧。
拉撒禄找到了一棵大小合适的曲木,在树底下坐了下来。若是扣掉树瘤会抵到右肩胛骨的这个缺点,这棵树靠起来的感觉倒也不差。
在向莉拉招了招手后,她便将书本递给拉撒禄,接著露出了迷惘的模样。由于靠近河边,这里的地面都带了些湿气。她在有些心慌意乱地摆了摆手后,终究还是死了心,在小心翼翼地折好裙子后坐至地面。
就像平时的生活那般,拉撒禄翻著书,莉拉则是练习起文字。要说和平日有什么不同,大概就只有莉拉今天用的不是木板,而是在地上写字吧。
这一带似乎是湿地地形,只见周遭生长了不少柳树。听说上流阶级的人们会剥下柳树皮,将柳树枝加工制成篮子。有时也可以看见宛如乾瘦鳗鱼般的柳树皮混杂在河水之中。
将没什么兴趣的文字读进脑里的拉撒禄,忽然想到了一件事。
(在这种时候,这丫头的脑子里会想些什么东西啊……?)
拉撒禄对自己的生活相当满意──那是除了赌博之外,处处被无聊填满的单调日子。
他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。他甚至认为像这样远离赌博、怠惰度日的时光,对他的赌博师人生来说是没有必要的,而他也接纳了这样的想法。
然而,被迫陪在他身旁的莉拉又是怎么想的?
他能肯定的是,莉拉并没有接纳自己身为奴隶的立场。虽说她应该是愿意将拉撒禄视为主人对待,但这也是情势所逼的结果。
这世上最让人心情烦躁的事,莫过于在非自愿的情况下陪同他人了。虽说莉拉的表情平静无波,读不出任何的思绪,但她确实有可能在内心累积了大量的不满和愤怒。
想到这里,拉撒禄又一如既往地中断了自己的思路。
「无所谓啦。」
也不晓得莉拉有没有听到拉撒禄的这句话,只见她打了个小小的喷嚏。
这时,拉撒禄听到了「唰唰」的快步前进声。莉拉习惯性地按住了自己的嘴巴,看起来就像担心自己打出的喷嚏害得两人被陌生人察觉似的。
拉撒禄按回不知何时被风吹起的书页,并将视线抬了起来。那名陌生人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,直接朝著拉撒禄的方向走近。不过,对方的头部高度比他预期得低上许多,就这么看来,应该不是理查.莱特迟来的报复。
但若是理查有派小孩来报复的癖好的话,那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「请!请问!」
最后出现在面前的,是看起来十岁上下的一名少年。
他卷得厉害的头发被剃得相当短,脸颊上遍布著雀斑。浮现在表情上头的并非敌意,反而是近似憧憬的情绪。
看起来不是出自富裕家庭的小孩啊──拉撒禄在瞥了一眼后这么想著。少年身上的服装和他手里的钓竿也给了拉撒禄同样的讯息。
河川既与生活息息相关,也是游乐的场所,同时也是贫穷阶级获取当日粮食的采粮处。即使没住过乡下,拉撒禄也知道这种类型的家庭会派小孩出来钓鱼,而少年也是其中的一员吧。
「…………」
拉撒禄沉默地看了看少年后,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垂低视线。他一语不发,再次扫起书上的文字。
「不好意思!呃──您是拉撒禄.凯因德先生……大人……先生?是吧?」
「…………」
「那个──!我今天!我……本日?我本日!是有事想来,拜托您!」
「…………」
「那个……请问……您有在听吗?」
虽然少年的嗓门极大,但拉撒禄却是彻底地不予理会。看到拉撒禄就连眉毛都没挪动分毫的态度,少年的声音也渐渐变得软弱无力。
他没去聆听少年话语的理由其实并不复杂,就只是怕麻烦而已。
被彻底忽视的少年先是语尾变得支支吾吾,最后无话可说,垂低了脸庞。要是他能就此离去的话,就能让拉撒禄乐得轻松,但少年这时再次抬起脸庞,将目标锁定在另一人身上。
「那、那边的女生!我有件事想拜托你!请听我说!」
「…………!」
被他这么搭话,莉拉的肩膀重重地颤动了一下。
「我有事想拜托!可是先生不愿意听!可以麻烦你帮我说吗!」
「…………呃!」
「就连你也不理我吗──!」
莉拉似乎只要慌张起来,就会忘记文字的存在。但话又说回来,就算能写下文字,这名少年也不见得能够读懂。
不过,旁观著莉拉在少年的步步进逼下感到害怕的反应,也不是什么值得恭维的兴趣。看来就算置之不理,少年也不会乖乖打退堂鼓,那还是快点把他的来意听完,然后再拒绝为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