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二 赌博师不求胜

sp; 拉撒禄耸了耸肩──

  「好啦,继续下一局吧。」

  「──────啥!」

  理查抬起了脸。他的脸重重地皱了起来,看起来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。

  「你怎么一副已经结束的表情啊?既然我的手边还有钱,当然就代表还要继续赌啊。」

  「呃,什──你、你不是已经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了吗!」

  「不不不。我是来这里赌博的,所以当然要继续赌,然后拿走更多的东西。这样吧,下一个下注金就挑烛台旁边的那个钟吧。喏,快把棋子排好啊。」

  如果想知道「绝望」是什么意思,那只要看看理查现在的表情应该就能明白了吧。比起翻阅百来部辞典,他这张脸能传授的内涵还来得更多。

  拉撒禄像是当上了这座赌场的国王似的,只见某人将钟拿了过来。理查以像是梦游患者般的动作重新摆好了棋子。变得憔悴无比的他,甚至已经失去了吞下损失,并让拉撒禄离开的判断能力。

  理查以颤抖的指尖下出了第一步棋。

  拉撒禄立刻有了反应。他以毫不迷惘的动作,拿起了国王面前的士兵──

  「那么,辛苦啦。」

  让士兵「向后走了一格」。

  随著「咚」的一声轻响,黑色的国王从棋盘上落了下来,而士兵则站上了国王原本的位置。

  「──────啊?」

  理查露出了这一天来最为愕然的神情。和拉撒禄踏入酒馆时相比,如今他的脸孔像是老了十岁般,还连连眨著眼睛,像是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。

  拉撒禄站起身子,拾起地上的烛台。他将克朗银币留在桌上,在周遭的客人们回神过来前迅速迈步。

  理所当然地,以违反规则的方式移动棋子,自然会成为输掉的一方。

  「让我们有缘再会吧。」

  说完,拉撒禄就这么离开了喜鹊与树墩亭。

  月亮正泛著白光俯视自己。

  「哎呀,啧,不要紧。我有好好遵守『不求胜』的教诲啊。」

  拉撒禄一手垂握著银制烛台,踩著摇摇晃晃的脚步前进。这时的村里已经没了火光,他只能靠著月光前进。

  拉撒禄的脚步沉重得可怕。

  他弓著背,像是在拖著脚趾似的朝著宅邸行进。他垂下眼睛,稍稍噘起了嘴──与其说像个大闹了赌场一番后大获全胜的男人,不如说更像个被父母骂过的小孩。

  「我有遵守守则。我一点也没有动摇。」

  在这么嘟嚷后,他才意识到「要是真的没受动摇的话,就不会像这样喃喃自语」的事实,在一股难受的滋味下皱起眉头。

  (总觉得自己干了坏事啊……)

  理查.莱特确实是个对爱蒂丝的辛劳一无所知却还一味斥责的愚昧之人,但绝对不是为非作歹之徒。刻意把银制烛台弄脏的行为固然教人不敢恭维,但既然成了他的所有物,那要怎么使用也是他个人的自由。

  不管打算怎么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,拉撒禄也没办法将「真正正当的行为是不需要去正当化」的事实从脑海中抹去。拉撒禄.凯因德──「便士」凯因德不该在那样的地方进行如此夸张的对决。

  他像是想将该在喜鹊与树墩亭说出口的话语取回来似的,一而再再而三地低喃:

  「无所谓。」

  无主修道院的大门还是敞开的。他虽然认为这也太过疏于防范,但随即猜到了是某个人刻意为他留门。

  他没从玄关入室,而是大大地兜了庭院一圈。要是他现在的模样被人瞧见,肯定会被误认为小偷,并二话不说地遭到压制吧。即使有这样的风险在,他终究还是不愿去和今晚可能也在熬夜工作的爱蒂丝打照面。

  在他打算踏上回廊之际,蓦地停下了脚步。

  「…………唔嗯。」

  他换了个方向,改从后门走进宅邸,朝著分给自己使用的客房前进。

  在开门前,他就已经知道莉拉正睡在房内──她没睡在床上,而是地板上头。床铺依旧维持著平整清洁的样貌,而莉拉则是罩著为这次旅行添购的外套。

  拉撒禄无言地揪起她的后颈,扔到了床铺上头。

  (如果灵魂真的存在,那肯定是轻到不像话吧。睡得和死人一样的身体,想不到居然会重得这么夸张。)

  他感受著残留在左臂上的重量,浮现出这样的想法。

  在将棉被拉到莉拉肩膀的位置后,他忽然没来由地感到火大,索性将棉被一口气拉到头部上方的位置盖了下来。在棉被底下的莉拉虽然呼吸困难地挣扎了几下,但拉撒禄没加以理会。

  他再次走出房间,前往回廊。夜晚的宅邸盈满了静谧的气息,就像整座宅邸作起了梦,回到了自己的前身──小修道院的时代似的。

  他走到白天看过的陈列架旁,抬起开始感到酸麻的手臂放上烛台。烛台的底座与留在木板上头的白色圆点稳稳地贴合在一起。

  原本该有的东西,被放回了既有的位置。若是能对第三座烛台的顽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那三座烛台看起来就像是一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。内心传来了像是结束大扫除时产生的畅快感──虽然他从未做过大扫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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